江苏诗人曹利民的诗48

白颠疯图 https://m-mip.39.net/news/mipso_5813045.html

忽略地名

就可以聊天,喝一小杯酒

然后散步

还要一场大雪

可以取代:老街,旗袍店,破墙砖的暗黑缺口

这是第一次,他向我说起地名与城市

车流与人流全部消失

我随即回到唐朝,星星与青蛙一起跳舞的

池塘边

这些微光,恍惚而清澈

只属于虚构——

一本书坐着不动,也会被安静所伤

于我而言

怀揣一把刀。我仍没有犀利的资本

这夜晚适用于每一个人

并非我爱人

最近迷上的那首诗里,庞培用“健壮湿润”一词

道破女人心事

我并不喜欢如此直白,粗鲁的表达

但那几个字,以暴雪的速度,冲击着我

刚刚绽放的晚饭花,亭台楼阁,留存的遗址

只是一个人的两个面

你看,一扇门打开的声音,尖锐,敏感

还带点野兽的盔甲与光芒

到处晃悠

暴雨倾盆时

黑夜成为一口井。每个字都指向不明

他沉默,清亮,指尖抚过的枝叶,别人叫不出名字

一本书的高明之处在于

它刚一打开,就有大片暗黑紧紧追随——

“覆盖”是个更为贴切的形容词

安放在“暴雨”与“大雪”中,袅袅生烟

这些微小的疼痛。因为不断开裂

让我成为幽深而湿滑的一小段

在古运河边散步

水是浑的

一个闲人,沿着河堤慢走,涛声是壮阔的

月光在奔腾

这城市就是一艘花船

朋友们养花种草,写点豆腐块,也会飘飘然

会唱扬剧的老杨有点神经质

他喝酒

还口出狂言:城楼失火,美声无用

广场。广场。新装修的古渡广场,落叶沙沙

小贩推着三轮,中年夫妇扯高嗓门。他们是汹涌的

也是旋涡的

在壮阔里散步,看暗夜翻滚,街灯少了两只

不要去数,也不必去问

这是后土祠

“筑城以覆之”。一千年过去,“城”字

仍为土台,“覆”的意思仍是俯视

这是无双亭。杨广写下《春江花月夜》

宋徽宗笔赠琼花白

我曾模仿过的瘦金体字。也确有其事

唐诗中的某个夜晚

月光落在井底,张若虚走进荒草芜杂处,徘徊良久

江水、露水和古运河水

你,我,暴雨与幻像,纷至沓来

走过一口井

那块挡在路中间长满苔藓的孤独

与一口井无关。与作为形容词的老街,旧石板

青砖黛瓦

以及它们曾经的烈焰与疯狂

也不在一个层面

我是否有救?

“甘棠树七百二十年,常青藤一百八十岁”

老中医使出秘方,又补充:

“不可贪凉,不可妄言”

明明已经走过。已是此去经年

它细碎的苍凉

还是让我想起自身:一棵蕨类植物,满身遗憾,幽暗

离开斗野亭

不必用熙宁四年秋天,苏子瞻曾写到的风景

也不用孙莘老苏子由黄庭坚秦少游笔墨

水流澹澹,河风近妖

我带着朋友在白日梦里,走近北宋:“小诗如秋菊”

而他,一个酒鬼诗友

被人骗走家当,妻离子散,不知所踪

听说,雨雾弥漫的日子,某处危房里,会出现孤魂野鬼

梵行寺茶花

--兼致苏轼

山茶花可能是这个世界最早的浪漫主义者

比如一座小镇的清晨,睁眼后的第一个灵感

比如梵行寺,晨钟。这些新鲜的,乡间女子的体味

缠绕他,媚惑他。也拥抱我,告诉我

我也是细雨,也是花香。也是娶几房小妾

得几位如花美眷,还是要早起,要弃舟登岸的孤独的一种

(梵行寺:扬州市江都区邵伯镇)

驳船队过去

波浪疯狂到平静。困扰视线的,那种浅白的

阴凉的,让人绝望的模糊。让天地灰暗,万物沦为虚构

“棠”、“湖”二字不属于风波。它们陷于风声

芦苇,石头与波澜

这些不同形状的高潮

过于细碎。只是一棵植物神经兮兮,自说自话的

小小壮阔

两千年过去,我所学会的,不过是

“白条鱼斤半,白鲥鱼三两,老菱、铜钱草些许”

在我脚下,石头已经安静到尖叫

开出一路鲜花

最后一坡塘

我惊喜于湖水,惊喜于小小的事物

推动着巨大的轮回。惊喜于它们大开大合

稳稳的打开自己,轻轻的放过别人

一只小船,着急忙慌的追上来

像鱼儿打挺,转一圈,遛个弯儿

最终与巨轮并肩出闸

我惊喜于:这样的过程不冗长。也不揪心

停步看一会儿,谈论几句,也就放到一边

我还惊喜于那几声叹息

那些原汁原味的水岸与芦柴花

还没有见面,就已成为分离

就像一只船还没有启程就已陷于辽阔

刚刚虚构的时光

还没有记住,就已成为遗址

关于香橼的虚构及其它

1

他有月光的气息

有以一当十的自由与心性

我对半路相遇的植物向来友善

桂花树(迟桂花,今年还没有开过)

无花果(据说很多年不结果了)

手捧杂什的少女之类,皆出心愿

“此时无声胜有声”,读诗的人未必懂诗。夜晚也未必真实——

一条长长的栈道:一条黑绳。源于灯火

止于流水

缓缓升起的,落在石阶上的两只香橼

被虫子啃噬过的两片残叶。一头是雨雾散尽的黯蓝夜空

一头是露水

他被清风明月追随。也有将腐的几厘米悲伤

轻薄,脆弱,不忍拒绝

2

他突然滚到我的右脚边

我以半生读诗的经历判定,他是来找我的

他一定是厌倦了天空,也厌倦了被虫子啃食得不成形的枝叶

而我,这一刻迷上他带着香气的椭圆形灵魂

也就交出了后半生的快乐与悲伤

3

一只香橼在滚动。他圆润的小身体

像一滴水温暖着她,冲击着她

不像她。站起来,坐下去,反反复复

以冷风与落叶的语气

改造内心的河海

她不能拒绝。这恍惚的,温湿的,带点病态

与阴影的澄澈

如此宽容。装得下她多年来的幸与不幸

尖锐,封闭,自说自话

救赎的方式

1

我理解的“救”与“赎”是相对的。比如补衣领

最好的方式是:拆下,反过来,再缝上

还有育苗。最好是剪下嫩枝,扦插,再上盘

是花农们常用的育苗方式

再来说说无所事事、倍感无聊的人

说走就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看看杂树,野草

再闻闻臭哄哄的牲口粪便,浇灌的粗笨的菜花香

若能凑过去,轻抚,细嗅,让心中的柔软

像糯米酒酿发酵、膨胀,像泡沫飞升,也就救活了死气沉沉的生活

但我知道的方式还有另一种。一个棵物招惹上另一棵植物

他们每周见一次面,不考虑结婚购房,养老医疗,甚至儿女与未来

他们见面,仅仅为了做爱

他们见面,仅仅为了相爱

2

希尼写曼德尔施塔姆,而后者写阿尔白尼娜

阿赫玛托娃在前线士兵中传阅

而马尔克斯写小说。他笔下的布恩迪亚家族

远行,欢爱,乱伦,枪击,奇诡,掀起一个多世纪的惊涛骇浪

“生命吕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而我,某个冬夜,被这些孤独从被窝里唤醒

学会哭泣。到现在,还在燃烧

3

看过君子兰以后,我还能被一群黑松击中

还能在几块白石上,感受到雪花的温软

还能在一块开阔地上

触摸到,一种表面执拗内心苍凉的暴雨式哭泣

香樟叶的春天

那个缩在衣领里的老男人——

一根被拔掉枪头与红樱的旧木杆

扫我一眼,扯了扯嘴角,朝向摊放一地的包裹:

“就那,自己找吧”

我转身,在他身后

有点笨拙的翻找——

我也是穿过飘落一地的香樟叶才发现

这突然降温的天气

突然闯进心里的一摞碎冰

就是一件旧衣服上胡乱竖起的衣领——

没人朝你讨好的笑

也没有七手八脚的帮忙。我被丢到舞台中央——

独自生硬,独自艰涩

明明是烟花三月

明明是这城市最美好的时节

但风雨凛冽。越过桌面与扣款单,是玻璃窗

围墙栅栏,外地人蹲守的水果摊与馄饨店

这些遍体狼藉的暗物质

从风雨卷起的水果味与肉香中

从飘飞的香樟叶上

缓缓落下

一个苍黄的春天的黄昏

看到清水湖我就静下来

说到清水湖,我依然有抑制不住的愤懑

她有岸,我还在水里

她曾带我穿越星星、河流、花生地、芦竹林

也曾弃我于虫鸣鸟声全无的鬼柳树边

三年了,这些弯弯的湖水,灰白的岸线,贴着车窗

一闪而过的侧影

依然能让我扔下唠叨与抱怨,扑上去

这些清浅的,自带光芒的事物

这些长在大地上的孤独与自由

二十五号的雨

每一滴雨都不容易

中年的雨,老年的雨,碎片般的雨

长发蓬松,短发花白,脏兮兮的

擦过我旧花伞毛边,粗鲁的雨

在耳边呼吸,挨着头、肩碰着肩的雨

不求通透,不妄想厚重

只要能成活成一种浅薄的雨

我本不想以一滴雨的形式,泯然于其间

我只是像往常一样乘电梯上班

并不在意雨点们,一滴挤着一滴

前心贴着后背,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样子

每一滴雨都不是我的亲朋

但都让我感到压抑——

一滴雨倒下,就有一大片雨跟着破裂

一阵风刚过,就有另一阵风峰涌而上

新年的雪

突然迷上这样的尖叫:高于惊喜若狂

低于冷若冰霜。这个世界,并不止这一种白

更多的是光鲜夺目,五光十色。比如新年

比如贺词:叽叽喳喳,仿佛鸟鸣

让人避之不及。当然我也厌倦了沉默

自以为在涌而至的暗黑里独自发光

事实只是一间屋子,密不透风,油盐不进

只会搂着自己的孤独,守着自己的枯井

当然,这世上多的是:一片扯着一片

一片踩着一片,直到风尘满面,世界陷入灰暗

也并非只有孤独,才能找到同伴

就像泪水沉迷于融化,我依然沉迷于

这些稚嫩的,脆弱的,充满人间气息的

清澈与凛冽

一条路的午后

并不宁静。

它虚构了梧桐树,居民区,小餐馆

以及轿车与行人

就像我,虚构了煎饼与水果

也不忘带上江山与风雪:

“一天悔恨,一天深沉”

已经走到尽头。一个人的围裙下摆

有泥点。并无隐秘:日光稀疏,雨水混浊

它们都是被虚构的落叶

完成铺垫。我,也只是众多落叶中的一片:

“要么愚笨,要么转身”

另一个世界。它们在记叙什么,省略什么:

“世上的路被人写成山高水深”

一个人的城池

也曾有过飘飘然的时候

夜雨初歇,月上梢头,垂柳枝用醉意

焚烧一个人的西北角

他以桔色火花,从城砖上伸过来

劫走我飘浮的,松散的

坑坑洼洼的心思。我落后于幽暗的,痴迷的

带点颓废的青葱气息。我是半身成灰的城墙砖

不为赞美诗与俏皮话所动

只为旧王朝,为不明言说的救赎而仓皇

我走进这落叶的城池

只为走进这河水与雨水相撞的大门

墙角

班鸠与灰雀咯咯的叫着

我走在小白楼前,任它们像冲锋号

填补着树身的漏洞

我已连续七天被时光收走视线与心情

每一天,都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在我身后,民国七年的香椿

还是雕花窗下的青涩少年

我并不清楚,它们凝视过我,也就进入了我

成为我的一部分

比如枫叶,红着眼睛,呆呆的站着

不怕霜白,也不怕雪夜

雨夜

我诧异这样的雨夜:细密的

犀利的火苗,就像一张破碎的脸,舔食我

冬至未至。我诧异于它们的生长

与流逝。恍惚的,飘渺的,不像缠绵

也不像恐惧。在无人的地下室,喘着粗气追我

我诧异于雨声里的固执与偏颇

像冷风沿西山墙一路向上

成为一个棵植物的瘦影。看着他皱褶的

苍茫的,落地即化的浅笑,我也诧异于

昨天,接连五次返回,那幢建筑物的尾声

只找到一点遗忘

江边路

那些江水没有出路。只会笨手笨脚

拍打我的枯叶

那个聒噪的女人,带着她异乡人的方言

没心没肺的翻滚着,折腾着

夜轮刚刚启航,彼岸在微光里晃荡

堤岸试图与芦苇发生点什么

他们在窥视。听她的

独白,就像城市与街灯消失后

孤独仍是一两个散步的影子

梧桐叶也在抽泣——

路边的指示牌,不标明细节,只表达苍凉

曹利民,诗歌散见《星星》《诗刊》《扬子江》等,出版散文集《那些缤纷的声音》、诗集《回音》。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laohecaoa.com/lcjb/5574.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