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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霞岭植物游记
修竹
早晨六点多醒来,邻铺的小兄弟还在睡梦中不曾翻身。昨日在清湖码头和廿八都古镇里走了一天,晚上又喝酒,玩累了的二十岁还需要在清晨这段时光里歇息。但我决定叫醒他。因为今天,我们要去仙霞岭。
这是此次采风活动最值得期待的一天。对于一个喜爱植物的人来说,与其在那些散发出霉味的老村落穿行,不如在明净的秋阳里走一段有草木相伴的山道。这是我喜欢的秋季行山,我相信沿途的植物会以自己热情的待客之道,给我一些特别的惊喜。
仙霞岭为闽、浙、赣三省界山,主峰大龙岗海拔米。群山绵亘百余里,水注钱塘江、乌溪江、闽江和信江。《江山县志》称:“仙霞岭实为大江以南诸郡邑之祖山。”山间有古驿道,沿道依山势筑有五关。当年郁达夫曾走过仙霞古道,他在《仙霞纪险》中写:“湾里有湾,山上有山;奇峰怪石,老树长藤,不计其数。”
早饭后从廿八都出发,沿国道往浙江方向,抵达仙霞岭南侧十八肩。过去这条古驿道常年行走着一群挑夫,称“浦城担”。他们使用官方特制的硬木扁担,人挑75公斤,在仙霞岭上来去,用肩膀联接起这条浙闽边界的物资运输线。旧时挑担,歇一次为一肩,他们翻越仙霞岭,需歇十八次,那最后一次歇息处就叫十八肩。我们在十八肩下车,沿一条黄土路弯转而上。我要关顾路边植物,没走多远便落在了队伍的后面。同行的冬梅说小时练过体育,自告奋勇要为我背相包。我那相包里有三个镜头,重量不下十斤,自然乐得有一个女“浦城担”跟随了。我的回报是,沿途为她指点野花草。
白茅芒草
扛板归葎草
台北艾纳香野凤仙黄瓜菜
小道左面依山,右边临涧。涧旁是陡坡,堆叠着历次山洪带来的砾石,石缝间生长着白茅和芒草。已是十月末,它们开始枯败,失去了春夏季的青碧,花絮也已随风飘散,只留下一枝枝光秃的茎杆。另有两种带刺的藤状植物在这片贫瘠的砾石滩上苦心经营,它们是葎草和扛板归。葎草为大麻科的藤本野草,全身密布钩刺,模样极像同属的啤酒花。它们生性强悍,随遇而安,喜欢蜂拥霸占别人的地盘,在南方,它们遍野可见。葎草拥有掌状五裂叶子,我喜欢在春日雨后拍摄它们。在镜头中,那些绿色手掌恣意张开,抚摸着漫散的春光,极是通透可爱。
相对于葎草的霸道,扛板归稍显温和,虽然它们也浑身带刺,喜欢攀爬,但不会无限制地蔓延。扛板归这个名字意味着它是一味好药。医书记载,此草可治蛇伤。传说有一村人被毒蛇所咬,眼看不治,家人用木板将他送到村外准备掩埋,路遇一老者,采路边一种野草捣汁敷于伤处,竟然救活,家人依旧用木板将他抬回,从此这草便被叫着“扛板归”。扛板归属蓼科一年生草本,花开白绿色,叶呈三角状,叶柄盾状着生,看上去就像从叶间穿过,所以又叫貫叶蓼。眼下这株貫叶蓼早已过了自己的花期,一串串蓝黑色小果坠于枝叶间,此果我小时曾经吃过,味道酸中带甜。
在靠近溪涧边的一片砂石地里,发现几株正在开花的野凤仙,植株高约一尺,叶色淡绿,花呈淡粉红色。此种野凤仙广泛分布于浙闽一带中海拔山区,过去我曾在匡山和浮盖山上遇见过,它们喜欢成群生长于涧边、水洼、岩下等阴湿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它们是华凤仙,其实不是,虽然两者开出的花都拥有一条相似的钩状尾巴。华凤仙叶呈长条形,花期更早,花色紫红;此种野凤仙叶薄而宽,花色偏淡,喉部有黄色斑点。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老朋友,它既是凤仙花科家族的一员,又生于野地,那就叫它野凤仙吧。
气喘吁吁从涧边卵石堆里爬上来,一眼就看见小路对面一株缀满黄花的高大野草,植株松散呈半倾倒状,叶片稀疏而小,走近看,原来是菊科的黄瓜菜。黄瓜菜的模样有些像同科的山苦荬,开舌状黄花,小而密集,它的花期很长,在闽浙一带,可从春天一直开到深秋。
离黄瓜菜不远处,三株台北艾纳香正迎风而动。它们也属于菊科,但并不仅仅只生长在台北,大陆南方一带山地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台北艾纳香是我国南方数种艾纳香属植物中的一种,高瘦直立的一根单茎,头状花序通常生于枝端,花黄色,管状,看上去极普通平常。可它是名副其实的艾纳香,摘一片叶子送给鼻子,就会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拍摄台北艾纳香相对比较困难,它清瘦孤单,你必须使用一个广角镜头,才可能拍下植株全貌,然而影像中的它,却很难从周边的背景中分离出来。
苍耳
野鸦椿油茶花
在花草间磨蹭了许久,女“浦城担”似乎有些心焦起来。我正准备起身,前头拐弯处突然转出一辆运载原木的板车,拉车师傅好心地劝我们停步,说前面那些人已经回头,上仙霞岭应走另一条小道。我得意地对冬梅说,你看,慢行不一定就是落后,现在我们走在最前边了。
往回走的路上,看见一群苍耳,草色枯涩,籽实萎黄,挤挤挨挨生长在路边一段狭长的地坪上。这种菊科荒草大江南北随处可见,来历却有些不同寻常,它并非中国本土植物,其最早的祖先在西域。苍耳叶片宽阔,秋天里,枝头结满小狼牙棒似的刺果。这是它拓展生存空间的利器,所有与之相遇的事物,都不可避免地成为它繁衍后代的传媒,因此也有人叫它“羊带来”,因为当初它就是跟随被贩卖的羊群来到中原的。事实上苍耳在中国的历史比丝绸之路还要早,《诗经》中有“采采卷耳,不盈顷筐”,这卷耳,便是苍耳了。
前面不远处,紫色的马兰花开满一地。马兰也是菊科,植株矮小,喜欢群居于荒地,几乎遍布全国。从五月到十月,马兰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花季,现在终于准备偃旗息鼓了,那些淡紫红色小花开始在秋风中凋零。小时候女孩子跳牛皮筋,唱“马兰花开二十一”,这马兰花开是不是真的二十一瓣呢?我曾经数过,大都在十四到十八瓣之间,但也真数到过二十一瓣的。
转过一道湾,便又回到了十八肩。这里另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卵石小路绕山而去,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仙霞古道。先头走错道的人群已经回转,身后纷杂而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并在一阵喧笑声中超越过我们。我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匆忙地赶路,以至于忽略了行走的乐趣。毫无疑问,他们在匆匆向前中已经遗落了一道美景——路口那株标志性的野鸦椿。这棵省沽油科大灌木已长到近四米高,枝繁叶茂,并在这个十月里迎来了自己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鲜红色的蓇葖果像花一样怒放,献出一粒粒油光黑亮如玻璃珠子一样的籽实,红皮黑籽一串串挂满绿叶枝头,焕发出一种赏心悦目的美。也许很少有人会在春天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