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网新语境诗
诗二首
刘年
猛洞河
船滑过水,和指肚滑过皮肤一样没有一点声音常有女人,禁不起水的诱惑,洗完衣裳,又洗自己洗完自己,又洗水常有女人,船到了跟前才缩进透明的水里一个八十岁女人的裸体,比三十岁女人的裸体更加惊心动魄
万年堡
黄豆喝饱水后,比姐姐还肥石磨只听母亲的话,小孩子怎么推也不动端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脑送给劈柴的父亲雪,准确地洒进搪瓷碗人间像豆腐一样善良天地像清理过后的石磨一样安静
刘年,本名刘代福,年生,湘西永顺人。喜欢落日、荒原和雪。主张诗人应当站在弱者一方。出有诗集《为何生命苍凉如水》。
诗二首
成都柏桦
破冰
他过着一种与身体无关的生活
他说你的诗有一种墓志铭气质——
一千零一年后你的读者才出现
我戴着围脖,手遮挡着风雪,
通过气窗向孩童们呼喊:
可爱的孩子们,我们的院子里
已是第几个千年?
青天白日,破冰的咔嚓像人声
嘘!革命有时是安静的,鲍里斯
这不,印刷机比书籍更令我激动——
一种晴空霹雳的简单,在工人日报
怪词诞生!——有限公司
注释一:第二节为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歌。
注释二:鲍里斯,是帕斯捷尔纳克的名字。
常常(二)
人人在水边洗手、洗衣、洗鱼、洗橘……
但有个人在水边洗煤球,他是什么人?
看山看水皆如常,观察者也是被观察者。
你才说街上人多,他们看上去像党员。
为何日本方脸如商人,老农的脸如皮革……
常常,我带来的没有爱,只有偏见——
年纳博科夫写斩首之邀,一条注释:
“常常有人写斩首,而读起来更像一首诗……”
常常,奈保尔,我们都是自己的陌生人——
如同滚动的铁环,下坡的日子在冲锋——
一秒钟回到童年?但我还是喜欢老派的速度:
失而复得,重返童年,我愿用一生的时间。
柏华,年生于重庆,西南交通大学文学院中文教授,出版诗集及学术著作多种,《左边:毛浙东时代的抒情诗人》(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分别出版。英文诗集WindSays(风在说)由美国西风出版社(ZephyrPress)和香港中文大出版社出版。《袖手人》(诗集)由台湾省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年出版。《在清朝》(法语诗集),年由法国文字出版社出版。曾获安高(AnneKao)诗歌奖、《上海文学》诗歌奖、柔刚诗歌奖、《红岩》随笔录。16年4月,获羊城晚报花地文学奖-诗奖。
诗二首
侯马
灯绳
灯绳带来的光明感更强烈
灯绳带来的黑暗更彻底
灯绳做梦都站得笔直
以便暗中的手在固定的位置握住它
灯绳同样的一个动作
却可以带来相反的两个后果
对此灯绳一无所知
它只是一旦错了就再试一次
更早的时候
灯绳要浸身火海才有光明
它有金刚不坏之躯
但我难忘的灯绳还不是自杀的那条
而是有一天我一伸手
它竟然唱起了东方红
蚯蚓的歌声
暗夜,蚯蚓用粪便建造了金字塔
这人类难以企及的精良的盾构机
它只有一个意念就是吞咽
它只保留一个器官就是肛肠
但是,当它在柏油马路上面临毒日
升起时水分消失殒命的危险
它依然把救援的手视为加害
蠕动的身躯竟然可以弹簧般跃起
它说沉默是金
它入土为安乐窝
它是不长胡须的法老
恐怖的双面双尾人
它可以但实际上不同自己做爱
但它绝对不能一分为二哪怕平均
它保留吸血家族的古老习性
为星球打工,替蛇还债
我的诗人兄长宋晓贤接受绰号蚯蚓
他最早告诉我说沉默是金
但我听到他一度以祈祷终究还是以梦为歌
我在秋夜大自然的合唱中分辨陌生之音
那把发声器官和裹尸布合为一体的正是蚯蚓
侯马,年12月出生于山西省新绛县。年至年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士学位。年至年就读于北京大学法律系,获法律硕士学位。年代末开始现代汉语诗歌创作,年代在《一行》、《他们》、《葵》《诗参考》等诗刊发表诗作。九十年代诗歌代表人物。现居北京。
诗二首
草树
悲伤的籍贯
我的祖籍在这个国家的中西部,没有湖泊、河流
只有门前两口池塘,水泥封杀了青莲
两口塘之间的“堤”,如微缩的苏堤或白堤
我想在上面种一排杨柳,“杨柳依依”
被“白杨惹白蚁,柳树招鬼”制止
我不能体验“一只脚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倒也少不了夏日仰卧水面看白云蓝天的悠然
少不了山顶眺望火车和雨天捉鱼的快乐
我喝着含泥的塘水长大,生命有了泥土的质地
我没有贫困的烦忧不过多受了些责骂
如今没有了漏雨的瓦檐也没有了洋铁脸盆的叮咚
没有人去搅扰塘水它却更浑浊
邻居装上了防盗门白日不再敞开
家庭像朝廷“皇子们”长大了“各霸一方”
在这个小小的、偏远的地方
也不乏“七步赋诗”的历史重演
有着悄悄的、电闪雷鸣的“江南一夜”
“朝堂”上以别的形式出现了“指鹿为马”
祖籍只是我珍的一幅画了,那树冠葱茏的
石楠,树干已经被虫蚁掏空
我问老父亲,世界上的公义是什么形状的
以前他总说是方的,现在他看着手掌手背含混其词
我的追问,就像往墙上钉一颗钉子
我想挂出这世上最美的画——我的祖籍
哗啦一声,它和钉子一起坠落在地
麻雀续集
大师在死者中间:屈原,杜甫,荷尔德林,曼德尔施塔姆
你们不要争吵:不为一亩三分地,不为坟山屋场
活着的大师,只有麻雀
它们谦卑,安静,争吵也像孩子
你们盗取了大师的隐喻,不言出处
而它们在晒谷坪偷食,只是顽皮——噢,我的祖母
穿着士蓝布对襟衫,守在屋檐下,竹棒发出沙沙的响声
它们飞临早晨的窗前,就像妻子在房门口
叫着孩子们:懒虫,起床了。那啾啾声
从来没有愤怒,也没有苦难的抒情,即便
被“除四害”的枪口追到天边
当细雨清空了小径,树枝摇晃
它们在枝叶间窜动,张望,鸣叫
它们飞过田野,无论那儿一片饥馑或野草疯长
飞过城市,只在屋顶稍作停留
飞进铁窗,进入人类的非自由区域,又飞走
——对于一个嫌疑犯,犹如先知的预言
飞越时间,超越季节、悲喜和生死的时间
它们的教堂有一个绚丽远胜罗马大教堂的穹顶
色彩变幻,铅灰,瓦蓝,或七彩纷呈
草树,本名唐举梁,湖南省邵东人。年毕业于湘潭大学。曾从事科研、管理和房地产开发工作。有作品发表于《诗刊》、《十月》、《诗选刊》、《诗建设》、《广西文学》、《文学界》等刊物。年获第20届柔刚诗歌奖提名奖。年获首届国际华文诗歌奖、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奖。著有诗集《生活素描》、《勺子塘》《马王堆的重构》、《长寿碑》等。
诗二首
黄梵
中年人的胡子
胡子,总向来人低头
不是凭吊,就是认错
甚至像围巾,悉心裹着一个人的叹气
只要有风经过,它也想飞起来
它一直往下长,是想拾捡地上的脚印?
是想安慰被蚯蚓钻疼的耕地?
是想弄清地上的影子,究竟有没有骨头?
是想长得像路一样长,回到我初恋的地方?
它从不记恨我每天刮它的疼痛
它从不在乎,我是它飞不高的祸首
当然,它也像一根根铁链
把我锁进了中年
一旦睡梦来临,它便腾出一千只手
彻夜为我化妆,让一个陌生人
在清晨的镜子里等我
帽子
风一来,头上的帽子就想跳崖
想倒光它装满的黑暗
想抱住地上青草的卑微命运
它不喜欢被我顶礼,高高在上
它要像柳条,弯下腰去
看见虫蚁花草没有一个穿着衣裳
地上的纸屑、痰迹,也拥有自己的忧伤
它哪知,它用口含住的这颗头颅
其实是一滴浑浊的大泪珠
我坐在山间的风口
知道它像一只鸟,想回到盘旋的鸟群
知道它对我,已经日久生厌
当风把它吹落在地
心高气傲的我,也只得朝它低头弯腰——
拾起帽子的一瞬
我认出,它就是儿时的我啊
黄梵,著名诗人、小说家,副教授。年开始发表诗歌,年开始发表小说。著有《南京哀歌》、《第十一诫》、《等待青春消失》、《女校先生》、《浮色》等。长篇小说处女作《第十一诫》在新浪读书原创连载时,点击率超过万,被网络推重为文革以后最值得青年 1.诗人让语言说出自己
但语言何时作为语言说出它自己呢?非常奇怪,我们就是不能为某种涉及我们、牵扯我们、逼迫和怂恿我们的事物找到恰当的语辞。那时,我们把此事存于心中,不说出来,也不予深究,如此,我们便经受到这一种体验:语言本身已经以其本质的存在隐隐约约又倏忽闪现地触动了我们。
但是,如果问题是要把某种从未被说出的东西诉诸语言,那么一切就将取决于语言是给出了抑或收回了恰当的言辞。诗人面临的就是这样的事情。的确,诗人甚至可以走到某一点,在那一点上,他被催逼着以他自己的方式即诗的方式,把他经受的语言之体验形诸语言。
2.我们讲的只是不断地追随语言
我们讲着一种语言,谈论一种语言。我们的讲只是不断地追随语言。我们谈论的东西,语言,总是走在我们的前头。因此,我们总是跟在语言后面跛足随行,而一开始,为了谈论语言,我们本应该先就赶超语言,占有语言。所以,当我们谈论语言时,我们总是纠缠于一种不恰当的讲。这种纠缠使事物不能以其本来面目为我们的思所知。
3.我们讲话只是为了语言自己言说
我们谈论语言,但看上去总是仅仅就语言而谈论;事实上,我们已经让语言从语言那里并且在语言之中用语言对我们讲它自己,即:言说它的本质。
4.语词如花
语言发音、鸣响、振颤、飘荡。如同语言之被说出的语词,都有意义,都是它的特征。
语言是人口开出的花朵。在语言中,大地对着天空之花绽放。
如果我们把荷尔德林对语言的命名,“语词如花”,仅仅看作一个比喻,那就说明,我们还深陷于形而上学的泥坑难以自拔。
“语词如花”……这里并没有什么被“得出”,相反,语词被置回到它的存在的源头的保持之中。
5.寂静的轰鸣
言说作为世界四重性的筑路运动,把万物聚集到面面相对的近处。这种聚集静谧无声,平静的一如时间之为时间,空间之为空间,一如时——空戏剧静悄悄的上演。
这种无声的聚集,无声的召唤,言说正借它启动世界——关系,我们称之为寂静的轰鸣。它就是:本质的语言。
6.谈论语言比撰写有关沉默的文章或许更糟糕
谈论语言比撰写有关沉默的文章或许更糟糕。我们并不想对语言施暴,迫使它落入事先规定好了的观念的掌握中。我们不希望把语言的本质归结为一个概念,好让它充当一个普遍有效的语言观,而把所有更进一步的洞察搁置一旁。
因此,反思语言,要求我们的是进入语言的说中,以便和语言共聚一堂,即,居于语言的说,而不是囿于我们自己的说话。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达于此一领域,在此领域中,一个事件或能发生或将不能发生,那就是,语言将从那里召唤我们,并且把它的本质交给我们。我们把说留给语言。我们不想用其他本身不是语言的东西来为语言奠基,也不想用语言来解释其他事物。
7.纯粹地被说出的东西就是诗
语言说话。语言的说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在何处能与此一说遭遇?是的,最可能的地方,似乎应是在那被说的东西中,因为在此之中,说才得以完成。但说并不止于说出者。说在说出的东西中受到保护。在说出的东西中,说聚集它持存的方式以及借它持存的东西——它的持存,它的出场。但事情往往而且过于频繁的是:我们仅仅与那作为老早就过去了的一种说的残余说出者相遇。
所以,如果我们一定要在说出的东西中寻求语言之说,我们就要好好寻觅某种纯粹被说出的东西,而非摭拾一点随口道出的材料……纯粹地被说出的东西就是诗。
8.寂静并非单纯的无声
不过,这样的寂静仅以如此方式发生,即:当世界的四重性完成对物的负载时,寂静就这样恩准物,使世界有驻留的圆满性,差——异以双重形式寂静。一方面,差——异通过让事物扎根于世界的恩宠而寂静;另一方面,差——异通过让世界在物中臻于圆满而寂静。在差——异的双重寂静中发生的是:寂静。
何谓寂静?寂静并非单纯的无声。无声仅仅是缺乏咏吟和发声活动……
9.日常语言是遭遗忘因此也是被用罄了的诗
凡人之说是一种命名的召唤,是一种邀请,它出于差异之单纯的一体性,邀请世界和万物前来。在凡人之说中纯粹被呼唤的东西,就是诗中说出的东西。诗从来就不是日常语言一种较高的样式。恰恰相反:日常语言是遭遗忘因此也是被用罄了的诗。从这用罄和遗忘的诗中,很难再有呼唤发出来了。
10.诗的反面不是散文
那纯粹被说出的东西的反面,即诗的反面,不是散文。纯粹的散文从来就不是“无诗意的”。它和诗篇一样充满诗意,因而也和诗一样罕见。
11.语言是在本身既澄明着又隐蔽着的到来
语言在本质上并非有机体的吐嘱,也非生物的告白。不能根据语言的符号特征,甚至或许不能根据语言的含义特征,来正确地思语言的本质。语言是在本身既澄明着又隐蔽着的到来。(郜元宝译)
这新语境诗译
诗九首
罗伯特·勃莱
冬天的诗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的,呆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只言片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在多雨的九月
在多雨的九月,当树叶长下那黑暗之处,
我把前额贴在潮湿的、散发海藻味的沙上。
时间到来了。我把选择推迟了多年。
也许是整个生命。蕨,除了生活别无选择。
为了它的倔强,它接受泥土,水,和夜。
我们关上门。“我对你没有要求的权利。”
黄昏来临。“我对你的爱已经足够了。”
我们知道我们可以相互独自生活。
野鸭离开群体而漂泊,
橡树在孤独的山边独自发放着叶子。
我们之前的男女已完成了这一点。
一年一度,我会见到你,你也会见到我的。
我们将是两颗果核,不会被种植。
我们停留在房间里,关上门,灭掉灯。
我与你一起流泪,没有羞愧,也没有自尊。
与友人畅饮通宵达旦后
我们在黎明荡一只小舟出去
看谁能写出最好的诗来
这些松树,这些秋天的橡树,这些岩石,
这水域晦暗而又为风所触动——
我象你一样,你黑色的小舟,
漂过那被凉凉的泉水所喂养的水域。
大片的水下,自孩提时代起,
我就梦见过奇异的黑色珍宝,
梦见的不是黄金,或奇石,而是真正的
馈赠,在明尼苏达苍白的湖下。
这个早晨,也漂流于黎明的风中,
我感觉到我的手,我的鞋,还有这墨水——
如躯体的所有部位那样,漂流于
肉体和石头之云的上空。
几次友谊,几个黎明,几次对草丛的瞥视,
几把被雪和热气所侵蚀的桨,
于是我们从寒冷的水域上面漂向湖边,
不再关心我们是漂流还是一直划去。
听科隆音乐会
在我们曾经热切地相爱后,
听见音符一齐滚落下来,
晚冬里,我们听见冰块
坠落于嫩枝之端。
音乐移动时,它们放弃了多少东西。
它们是未食过的食品,未享受过的
舒适,未说过的谎言。
音乐,是我对你的注意力。
而当那音乐再次降临,
白日的晚些时候,我看见你含着泪。
我看见你把脸侧向一边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
当男人和女人结合到一起时,
他们得放弃多少东西!鹪鹩们
构筑它们想象交织和琴弦终止
的巢穴,动物们
每一年放弃它们所有的财富
男人与女人留下的是什么?
比鹪鹩更辛苦地工作,他们得
放弃他们对完美的渴望。
那内心的不是由本能构筑而成的巢穴
永远也不会很圆。
每只鸟都得进入
那由其他不完美的鸟所构筑成的巢穴。
忧郁症
1
一束光突然出现在风暴中,雪
从各个方向吹来,像睡眠的碎片
我一个人,走在通往黑暗谷仓的路上,
半路上,一只黑狗靠近我。
2
木围栏上的光。
一些我熟悉且爱过的人。
当我们听到他婚礼的日期
和这些他移动了的岁月,
一只黑暗冷杉和明亮月桂的花圈
滑出棺材。
3
一个大教堂:我看见
饥饿的人们,虚弱,
倾斜地跪着。钟声响起,
传遍耕种过的土地
一个单调的生活,声波带着长长的叶子。
4
树干上有一个伤口,
那里树枝被折走。
风从里面出来,
升起,膨胀
卷走所有活着的事物。
一个黑暗草中的家
深深的坠落中,躯体醒来,
在海岸上我们发现了狮子──
不用怕,
风升起,水诞生
在布满岩石的海岸,展开白色的尸衣,
把我们从陆地的床上拖起。
我们来不是为了留下全部。
我们来失去我们的叶子像树,
这些被折断的树
重新开始,从巨大的根上升起;
像被摩尔人俘获的疯诗人,
那些生活自己第二生命的人们。
我们将学习贫穷和喧闹,
我们将尝尝戴林格的杂草,
在海中游泳,
而不总是走在干燥的陆地上,
并且,舞蹈,在树中发现一个救世主,
一个黑暗草中的家,
和死亡之中的滋养。
苏醒
我的血管中有舰队出发,水道中响起细微的爆炸声,海鸥穿梭于咸血的风中。这是早晨。整个冬天国土都蛰伏着。窗台铺盖着毛皮,庭院挤满伏着的狗,和捧着厚厚的书本的手。现在我们醒来了,起床,吃早饭!从血液的港口中升起呼喊,雾,还有桅杆,阳光下木滑车的碰击声。现在我们歌唱,在厨房地板上轻轻跳舞。我们的整个躯体犹如黎明的港口;我们知道主人离开我们去了白日。
从火车上看一场新雪
雪盖住了另一条轨道,
充满马利筋荚果空空的食橱;
它在杂草枝上伸展开去,
柔软了薄雾的山坡,而刺线滚动
留下来,斜倚一根篱笆桩──
它漂上谷仓顶窗的尖角。
一个男人仰起头,喘息
死去。脚踝抽动,双手开合,
而他吃下的时间的碎片从无力的嘴中呼出滋润着雪。
一个商人倒下,头撞在柜台边上。
雪丰满了腐烂篱笆桩的尖顶。
雪落在泥水里,
充满斜靠屋檐的梯子的所有梯级。
歇在孩子们衰败下去的门槛上
玉米地中央永远撑在空中的变压器盒上。
一个男人躺下睡去。
鹰和乌鸦聚集在他的床边。
草在鹰的趾缝间射出。
每一片草叶都是一个声音。
他身边的剑碎成火焰。
入夜的恐惧
有不熟悉的尘埃靠近我们,
波浪就在山岗之上的岸边碰碎,
树林缀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下面拖拉深色的鱼。
黄昏来临;我们仰视,它就在那里。
它已穿过群星之网到来,
已穿过草丛的薄纱到来,
悄然走动于水的避难所上空。
我们想,白日永不会结束;
我们有着仿佛是为白昼而诞生的头发。
然而,那夜晚的静水终将上涨,
而我们的皮肤将在水下看得很远。
(董继平译)
罗伯特·勃莱(RobertBly)年生于明尼苏达州,毕业于哈佛大学,第二次大战时曾在美海军服役,一生中长期住在明尼苏达西部的农村,以投稿、经营出版刊物、朗诵诗的收入为生。他有意放弃了许多美国诗人乐意追求的大学教书的机会,认为只有在艰苦的农村生活才能够接近群众、接近大自然,才能给诗歌创作带来丰富的生活素材。从50年代开始,他主编的刊物“五十年代”(后改名为“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在美国诗歌界有相当大的影响。60年代中期,勃莱积极参加社会政治活动,倡议成立了“美国作家反对越南战争联盟”,并且创作了许多反战的诗篇,在全国各地的群众集会上朗诵。曾被认为是“过去二十五年中美国诗歌的主要力量”之一。一九五八年他创办《五十年代》杂志(后来依次改为《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成为反学院派的一个集合点。他战后定居于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农场,主要靠诗歌朗诵和翻译谋生,迄今已出版了十多部诗集(其中《身体周围的光》首获美国全国图书奖),三十多本译诗集,其中包括我国古代大诗人陶渊明和白居易的作品。勃莱是美国六、七十年代“新超现实主义”(又称为“深度意象诗派”)的主要推动者和代表性诗人。他力图摆脱理性和学院派传统的钳制,通过引进中国古典诗、拉美诗歌和欧洲超现实主义诗歌而给美国诗坛带来新的活力。他在执意地“寻找美国的诗神”。其诗在对自然和内心世界的深入中别开生面、富有灵性。评论家称他的诗为“奔流在中西部大平原下层深部的、突然长出来的树干和鲜花”。
新语境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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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期——
主办:新语境诗刊编辑出版:《新语境诗刊》编辑部出版日期:年8月5日出刊网:中国诗歌流派网诗刊网:《新语境诗刊》博客顾问:张无为主编:潘加红本期编辑:阿飞还羽木头人
复活青青河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