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主题作品当归文鹤草

点击上方蓝字,或搜索“花辞小令”   元狩十一年,冬,昆仑大雪。

  

  我牵着一匹红枣马,披着蓑衣,哒哒走过雪落的昆仑山脚。忽听见有人在唱歌:单衫杏子红,折梅寄江北。

  

  是一首西洲曲,调子寂寂,似思慕也似怀乡,悠长倘恍。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雪融后的春天,师娘在山里第一次唱这支歌,师父什么都不做,就是懒洋洋地看住师娘。那时我正少年,山中低谷深处桃花盛开,我们四人去看花,我和小谢坐在峡谷河流边,流水落着桃花的花瓣,小谢才十岁,鬓角尖尖。歌声仍在流淌,她起身转一个圈,青色长裙在我脚下铺落,她在我耳边笑道:看我看我。

  

  是单衫杏子青。

  

  距那一年后再过去的许多许多年月。我辗转于苦寒的战场和寒鸦的朝堂,长夜漫漫,耿耿星河未曙天,无数次梦见长大后的她回眸清亮一笑,流水哗啦似月光,她的青衫猎猎,身姿如束竹一般清俊,裙摆仿佛一舞惊鸿。

  

  北雁长行,刀光和冷月空荡无声,她笑意染上眉山,多次对我说,师兄,看我看我呀,然后笑着跑掉。她这样调皮,我拿她没办法,何况那只是我的梦境。

  

  更鼓敲响,便醒来,有时坐着,也不是不曾想过,青衫小谢也许会折梅寄于我。可小谢十六岁开始行走江湖,江湖儿女江湖老,她一向快意恩仇,字句文绉绉意迟迟,千山万水,她是连信都不屑写的一个人。

  

  想得有点远了,一回神,发觉我已在多年前的那扇门前。铜铃门环已改,门上的天女朱颜不改,细看才知曾蹭落颜色,是一直上色修缮。门外风景倒是一向如故,一行束竹,大片的竹林已密得像一面城墙,竹下几坛桂酒,另砌着一堆干柴,不长不短,刚好七寸。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强迫症作风不是小谢又是谁。曲指轻轻敲门,三长两短,再两短三长。隐木果然是良木,多么多年过去,声音依然坚固清亮。

  

  那年师娘喝酒,醉极无缘无故竟劈了门一角,破落几天阴风不断,师父老头子竟然视而不见,还是小谢看不过眼,在一个晴天,拖我往若耶谷找一棵隐木裁为门。

我们沿着隐木的纹理刨木削粗,锉刀打磨,再拼接,小谢还执意在门上描两个天女,她说这样吉祥。我目瞪口呆着看她口中的吉祥天女像母夜叉,口鼻眉目皆像被祥瑞劈过,笑着感慨师父当初有先见之明让她学药理当药师,而不是学丹青去画魂。

  

  “没见过喝醉酒的天女呀!”她恼。

  

  “见过,就像师娘一样。”我诚心答。

  

  师娘在屋里打了个喷嚏,屋里的声音突然跳到庭院:“小谢,是不是你又在讲我什么胡话?”

  

  我跳开笑了起来,小谢哼哼的说:“是师兄。”

  

  天女门上墙安装妥当,当晚小谢开心地爬在屋顶喝酒,和我约定说:“以后我们敲门都要要三长两短,再两短。”

  

  “门派暗号?”我怔问。

  

  她皱了皱眉头:“顾妄言,你总是那么草木皆兵。”

  

  她凑过脸,很近,近得我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说:“笨蛋,我就是觉得这样敲,听起来最好听。”

  

  她明明脸也红了,别过脸,又如无其事的解释:“三长两短,笃-笃-笃,笃笃,再两短,笃笃,听起来就像在说,今夜故人来不来,故人来。”

  

  我笑她胡扯,可还是记在心上。是她和我的约定,我知。

  

  再敲,吱呀一声,门径直开了。这门一开,才惊觉我都老头子了,也近乡情怯心下怅惘,半晌都只是看墙内一里腊梅花正开着,草药错落,奇异的草木沁香,铺满庭院,一如多年以前。

  

  我不会忘记这庭院之中小谢酿酒,我练剑,她捣药,我读书,我们有时对弈,有时喝茶,我们背着师父师娘走过昆仑山上的猎猎风声,在廊下雨声潺潺中,青梅竹马天真无邪,在皑皑雪帘中有女长成,一壶酒坐在这梅花树下,欲言又止,欲辨忘言。直到我出山,那年她十五岁,我十九岁,桂花落的时节,她踏着月色同我走很远很远的山路,在悬崖上要我刻下会回来的誓言。

  

  往事每一件每一桩都刻在心头,须臾不忘,只是我今日才真的看明白这份量有多重。重到我忽然想到世事易变,人情如渺。

  

  谁说的,人面桃花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又是谁说的,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我已四十岁,鬓间鬓角,青丝皆斑驳如雪落。若在塞北,哪怕是青革裹尸,黄沙盖脸,或者哪怕在长安,鸟藏弓尽,总还有人认得是名头响当当的顾军师。

然而,十多年啊,寒光照铁衣,江山都可易主,何况人间儿女两白头。

  

  我突然怕,怕长风浩荡,而往事成昨,小谢是否还认得我,我还是我,她亦是她吗?

  

  蓑衣上的白白细雪又深了一层。

  

  歌声不知是何时停下的,剩下天地间草木摇落地清响,雪在风里簌簌,簌簌吹落,落在耳里深深浅浅。

  

  我好久才一步一步走到廊下。

  

  廊下洁白的梅花映着人面灼灼。小谢还是小谢呀,青衫不改,她好像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当然,岁月不是仅仅水中流,细看,她的眉宇间,沉落着岁月的沉静和稳妥。她看着我,看着看着,她果然长大成大姑娘了,再也不是那个见我外出归来,便扑过来的冒失小孩了,她好久才道:“师兄。”

  

  “你回来了。“

  

  我闻言展眉一笑。

  

  我也到底不是少年的自己,没有一点逗她的轻挑。

  

  可这时,她轻快向我飞奔过来,松软的雪地上瞬间一行脚印,飞雪在她身后落着,仿佛落不尽的落。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昆仑山下,这下了几千年的雪,这开落了无数次的梅花,这次不再是梦境,而千里之外的塞北和长安,竟已仿佛很久以前。

  

  她在。

  

  她一直在,青衫如昨。

  

  恍惚中,竟是在那个山风猎猎的清亮雪夜,小谢送我出山,山中寂静,流水一声声敲在心头,月光如水,我们不知不觉来到悬崖,她忽然抬头看着我,目中一股奇异的光芒,沉默许久,忽然说:“你要回来。”

  

  十几年前,她像这句话一样落在我心上。

  

  那时我走向她,就仿佛现在这一刻,我走向她。

  

  “嗯,我回来了。”

文章点评

点评1:文章不长,但叙事完整,整篇的景都是为了情节铺垫,美而雅,又透出来一股暖暖的缠绵意思。文字雕琢下的画面感很强烈,不管是山中师徒间的岁月,抑或踏雪遥遥归来的心境,一词一句都跳跃着鲜活,看得很享受。

点评2:文章符合主题。如流水一样,将一个小故事细细道来。情节简单,在平淡中又带了小确幸,通篇感觉顺畅舒服。以第一人称写故事的话,就要注意词句中的情绪变化,让人感觉真的是你经历的一样,作者在这一点上处理得不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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