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里的巴拉河,蜿蜒崎岖地穿行在层峦叠嶂之间,它的两岸常常是布满木房子的坡谷,那里就是苗族同胞居住的村寨。这些村寨中,有一个村叫做阳芳村。阳芳村的一年四季都是美丽的。它的山和水,隽永清丽,意境深邃、宁静淳朴,让人陶醉。在阳芳,你才能体会,在万物茂盛生长的世界,需要好好地生活。
春天,南风神惠及众生,顺着古老的河流和驿道,从葱茏的灌木深处走来,又走进阡陌纵横、生机盎然的人间烟火。一片草绿,几树花开,春天就用这样的色彩,点亮了枯燥、漫长而又灰黄的乡土画布。
山坡上,一群群新的生命正在等待着春雷的召唤,准备破土而出,装点大地!不觉间,巴拉河边的桃树开花了,粉红花瓣在太阳的照耀下,热烈的快要燃烧起来了;河边的柳树,有的开始发出新芽,有的已经绿叶满条了。
河两边的早季油菜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大块一大块地显现出了金黄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油菜花间,飞舞着蝴蝶、蜜蜂,它们仿佛是温暖天气的使者,一看见它们,就预示着:寒冷过去了。
人们的厚衣服脱了一层又一层,身体还是烧着似的暖。天开了,气象万千,人走在远离寒冷的村间小道上,心情格外舒畅。比如春风温柔地抚摸着人的脸;人朝石头上坐去,也不再是冰的了;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最后人只想在灿烂明媚的大地上昏昏睡去。
走在村里,人的鼻子里全是这个村子的香味:如油菜花的烈香味、河边晒着的萝卜丝丝的甜香味、年饭的腊香味……;人的耳朵里全是这个村子的欢乐之声:如柳树上鸟儿的欢快叫声、水田里鹅的“嘎嘎”声、河边捶衣服的“嘭嘭”声、河滩上孩子烧烤的笑闹声、还有不时传来的一阵青蛙叫声……春不语,春天却能催醒百花。花不语,花却能醉人心田。
春天阳光温煦,这个时节,可以挖很多的野菜,可以看很多的花。抬头看天,松柏树尖上的天都是春天的蓝,是那一种青蓝青蓝的蓝色。阳光透过水迢情深里的月季,充滿了诗情。
苗寨的春天,节日一个比一个热烈、欢乐,如正月十五的草龙拜年之后,就是二月二的敬桥节、端午节、姊妹节……。
春天,晒场上被青菜、萝卜丝、葱、还有蒲公英铺满了,老奶奶说萝卜丝、葱和青菜叶都是用来做酸菜的,苗家人都爱吃。还有晒蒲公英草的,据说那是药。
春天是村民忙着插秧的时候,也是开始买猪仔回来喂养的时候。经过一个冬天,村里的猪都杀来过年了,所以要买小猪。买回来的小猪,象征着一年的辛勤劳动又开始了。
春天的时候,阳芳村的妇女会带上布袋子或提着篮子,跑到山头上,钻进树林里,开始漫山遍野的寻找蕨菜、笋尖等。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找到一片土质肥沃的山头,里面的蕨菜又嫩又粗,人们就摘得可带劲了!
因为没有采蕨菜的经验,所以你总是找不到蕨菜,即使蕨菜就在你面前,你也不能把它从草丛里分辨出来。可是苗寨的妇女就不一样了,她对蕨菜很敏感,能够精准识别,她和蕨菜之间已经建立了良好的条件反射关系。妇女们还特别能够爬坡上坎,而城里人看见了陡坎下的蕨菜,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采野菜的人,一钻进山里,没有几个小时是舍不得出来的,一定要把袋子或篮子装得满满的,满载而归才算完。回去的时候,提着青翠欲滴的蕨菜,有说有笑的回家。
蕨菜,是这里村民最喜欢吃的野菜之一,炒来爽爽的,滑溜溜的。最常见的吃法是:凉拌和炒辣椒。另外,还有一种野菜,叶子是椭圆形,有带锯齿的边,我们从未吃过。杨英告诉我们:“那是鸭脚板,很好吃的”。这时节,野生的鱼腥草也是非常鲜嫩可口。
采野菜的历史悠久,在古时,野菜已被人们广泛食用。宋代的诗人非常多地提到了采食野菜的情形。如黄庭坚在《春阴》中写道:“竹笋初生黄犊角,蕨芽初长小儿拳。试寻野菜炊春饭,便是江南二月天。”陆游在《晨出》也提到了采野菜:“昧爽睡餍足,起扶藜杖行。……道边多野菜,小摘助晨烹。”汪晫在《念奴娇·谁家野菜饭炊香》中说:“谁家野菜饭炊香,正是江南寒食。试问春光今几许,犹有三分之一。枝上花稀,柳间莺老,是处春狼藉……。”吴泳在《千秋岁·松舟桂楫》中说:“芳草鸣鶗鴂。野菜飞黄蝶。时易去,愁难说。……客来荼罢,自挑野菜同煮。”董嗣杲的观察更细,他说:“水花粘稚蛙,野菜恋残蝶。”
在古人那里,野菜、花、春饭、蝶、蛙,形成了一组动人心魄的春景意象。
春天的馈赠确实很丰富。春天的山田里,还有田螺。杨英他们挖完野菜,准备继续下田去摸田螺、捉稻田鱼。田很大,水很深,我们看不出来田里有田螺和鱼的迹象。这个季节的水还是凉的呢,但是他们夫妻不怕凉,一直泡在田里。
“看,这里又有一个”!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炫耀性的叫喊,杨英捡的田螺,越来越多,很快积满半桶。我们终于相信了,苗族人的田是个藏宝仓。古谚说:“清明螺丝端午虾,重阳时节吃爬爬(蟹)”。螺丝一年四季都有,但只有清明之前的、没子的螺丝最好吃,螺丝在清明前又是最肥美的时候。老话儿说的好:“四月螺,肥如鹅”。冬天,螺蛳要潜伏到泥土里冬眠,等到春天再爬出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际,隆冬季节潜伏在泥土之中的螺蛳,纷纷爬出泥层,到阴温处觅食、产卵、生长。刚爬出土的螺蛳泥腥气小,而且养了一个冬天,肉质肥美。
田螺捡回来后,要置清水中养之,使其泥砂祛除。民间有“清明食螺,眼不生疴”之说。记得小时候经常和朋友去田里捞田螺,拿回家让奶奶来做,每次做,我们都是吃的满嘴油。
因为春天有很多节日,都需要用到田鱼,所以春天是捉鱼的季节。阳芳人抓田鱼的利器,就是一个竹笼,下大上小,下面不包边,便于扎进泥土里;上面包边,便于手握。抓鱼的时候,看见哪里有动静,就稳稳地将竹笼罩下去,鱼就在笼里了。
很快,两条肥美的田鱼,就被他们夫妻俩抓到了。苗族同胞自古以来就有在农田养“稻田鱼”的习惯,阳芳苗寨当然不例外,因鱼无泥腥味、肉质细嫩鲜美,很受当地人欢迎。
夏秋的阳芳,在蓝天白云之下、青山绿水之间,彩虹似的五彩稻田,一片片地生长在村前的平坝里,成为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夏天,阳芳村门前的巴拉河,充满着无限的活力与魅力。这条河是村民生活、生存的重要组成部分。比如,河里有鱼,供养着河两边的动物,同时也供养着捕鱼与钓鱼的人类。河水很清澈,可以为人畜用水提供保障。
夏天,围绕着这条河,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它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完整而美丽的生态景观群落。比如,河水很浅,常常有涉河而过的村民。他们将河的两岸连接了起来,完成各种各样的生存使命。
比如:有人涉过河,去到对岸捕鱼了;有人涉过河,到对岸去晒布匹了;一位肩上担一对铁篓的妇女,她涉河而去,不知要干什么,等她回来,才知道她去对岸打了猪草回来了。在河边放牛的孩子,格外悠闲一些,因为他的牛可以随时去河里喝水和散尽热气,这样他就显得格外悠闲。
村里的小孩,特别喜欢在河里玩耍。大一些的少年,他们穿着短裤下水;小一些的孩子,什么也不穿,就下河了。光溜溜的身体上,粘了清水后,阳光让他们的背脊和屁股闪闪发亮。有些小女孩,她跟着小伙伴们下水了,被她奶奶看见了,遭到了奶奶的训斥。这里的人爱水,同时又敬畏水的威力。每一个河边长大的孩子,都必须学会这一点,这样才能取得驾驭河水的能力。老人对小孩的训斥,实际上是传承生命与自然和谐相处模式。
河对岸有妇女在河滩上晒自己染的布料,钓鱼和捕鱼的男人也在不远处的河滩活动着;放牛的少年悠闲地坐在对岸的石头上,光着身子玩水的孩童,他们静立在水波粼粼的河里,仿佛忘记了时间……。远处来的人,他们对河流,是另一种感情。比如在河边打坐,悟一悟自然之道,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脱去鞋子,感受河水的温度、听听水流的声音、试试流水的力量、看看河底的景象,更是有无穷的魅力。阳芳村前的巴拉河,浅浅的水流,恒久地抚摸着形态、颜色、纹样各异的石头,缓缓地流过。
站在河水里,一阵阵眩晕感,伴随着两岸美景尽收眼底的兴奋感,扑面而来。行走的疼痛感,会让你减少狂妄。河水里没有半点泥巴,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城里那些脱离土地的脚底板变得娇贵,它会被坚硬又不规则的石块磕碜得实在受不了。你想站在河里一动不动的,这样是办不到的!即使你已经找到了稳定的支点,河水也会驱使你失去重心,你会踉踉跄跄地,失去一个又一个的支点。
想痛痛快快地在河里玩,最好穿上凉鞋,这样可以防止河底石头扎脚的问题。不过一些石头上有青苔,还是有踩滑的时候!
经常,河边会迎来一个小型聚会,一群人开车来到河边,他们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欣赏河景,惬意无比。
靠近村子这面的河滩,常常活动着一些家禽,主要是鸭子、鹅等。看起来它们不会害怕你,眼看你来身边了,它们依旧是不慌不忙的。但是,当你自认为可以近距离拍摄它们了,它们不知是何时,已经滑下河去,倏忽间就离开了。
巴拉河里的石头,随意捡起一块,都可以说是一件大自然的杰作。石头上的纹路,清晰又漂亮,而且形成多个系列。石头的经脉中,也跳动着生命的脉搏。
有的石头是青绿色,它的纹路像苗族上衣袖口的纹饰。有的石头前后左右四面纹样都不同样,都有不同的观赏价值。如前面的纹路像黄河,后面的纹样可能像长江;左边的纹样是针织布,右面的纹样则像水墨画。有的石头像洒满了黄昏之霞光的河流;有的石头线条粗细不一,像顽皮的孩子随意涂鸦的习作;有些石头通体黄亮,有些石头则黑如墨碳。
整个巴拉河都被石头点缀起来了,细细梳理石头的纹理,用心,用情,慢慢研磨,你会发现,石头都能蕴含天地之灵气。招来几朵彩云,你就听石头缝里生命的唱和之声。
巴拉河有长长的河道与驿道,夜晚,伸着长长的星光与祈盼;白天,哗啦啦响着响着,就去了远方。巴拉河像是被人驾着的马车,不紧不慢,无怨无悔,却一刻不停。河流亘古不变的包容中,却又有时时更新的活力。我们常常说道:“为名忙,为利忙,还不如忙里偷闲,拿瓶酒来,在河边静下来,坐看云起云落。或者幻想自己是巴拉河里一条鲜活的鱼儿,永不老去,在时光的轮盘里自由自在。”
夏夜,喧嚣远去,唧唧虫儿,虫儿卿卿,声音在这寂静的夜,向周遭扩散开去,向每一户人家传递时光漏斗漏下的精灵。
金秋时节,阳芳村前面的那条巴拉河,变得宁静了,或许是空气中凝结着一丝萧瑟,所以人们不自觉地远离了它,而它也进入了自我修为的阶段。你看它那么宁静,那么典雅,那么有力量。
这时,你更可以感受到它的容纳力和给予力。它就像一个典雅安静的女神,俗世的喧闹不会打搅到她的宁静,俗世的冷落反而更加彰显了她的宽阔和雄厚。这时的阳芳,美景已经从河岸移到村前的五彩稻田上来了。大片的五彩稻田已经挂穗了。
秋天,野菊花开在大披檐的屋檐下、开在背街石墙的石缝中。丰收季节的到来了。经过一阵幸福的喧闹之后,稻田里褪去了金黄色,变成了土灰色。
然后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个又一个的草垛,在村子周围立起来了,呈现着地域的特色,同时也散发着古朴的田园气味,使人感到清新。
秋天,院坝前的老人,他们把煮好的玉米面、菜丝、稻谷壳的碎末,在一个大盆里,搅和成糊状,牛的饲料就这样做好了。
村里大妈一般在屋里绣花,身边往往有一两个玩耍的孩子。她们绣花,是装饰她们的盛装,等到节日,她们就可以展示她们的盛装,得到辛勤劳作后收获的幸福。
村寨里的狗,毫无警惕性地躺着或走着,它们似乎在享受着大自然给予它的这份宁静。在它们的身上和眼神里,可以看到这个寨子里平和的幸福。
村里的广场上,晒着各种农作物,麦子或豆子,豆子多半是红色的,但有一种豆子是黑白相间的,很奇特。这里的寨民用这种豆子和着面粉,炸成一种圆圆的粑粑,五毛钱一个,吃起来非常香。
此时,河水渐渐变凉,人们不再围绕着巴拉河进行大量的生产活动了。他们将精力投入到了另一种更神奇的活动中——野味美食的采集。这时,你会在很多村民的家门口,看见层层叠叠放着脚盆一般大的蜂巢,里面还有白色的肥肥胖胖的虫蛹在扭动,几只成年大蜂粘在上面,已经死去。那不是马蜂窝吗?
原来,这里的人是吃马蜂的。若是看到惊奇的表情,他们会笑眯眯地说:“这东西好吃着呢!”这里蜂蛹的吃法很多,通常的做法是拿干辣椒爆炒,炒好之后的蜂蛹,黄亮脆香,十分诱人。他们采马蜂窝的行动十分神奇。开始,他们在山上巡视,一旦看见单只的马蜂,就设法捕捉住,在这只马蜂的腿上系一条轻薄的卫生纸,然后放走它。被绑了白色卫生纸的马蜂成了一个明显的目标,但马蜂自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一路飞回家,就这样把人类带到自己的老巢所在地了。
确定了蜂巢的位置之后,人们开始了一系列周密的行动。首先,几个男人身穿消防服,头戴防毒面罩,在不暴露一寸肌肤的情况下,慢慢接近蜂巢。蜂巢一般有出口和入口。他们在出口处涂上农药,让里面乱飞的峰子一出来就倒地死亡;然后在入口处放烟雾棒,把里面的马蜂熏死。等到马蜂所剩无几了,他们才把蜂巢采摘回家
秋天,除了吃马蜂,还是吃蛇的季节。捕捉毒蛇比捕捉马蜂危险多了。因为野生毒蛇捕捉难度大,所以非常珍稀,价格也很昂贵。这里的村民大多掌握了一套独门绝技,捕捉的话一般不会出问题。
秋阳晒黄了秋草,秋花在地坎上摇曳,秋后的蚂蚱在灌木丛中乱跳,秋水在山那边潺潺地流。放牛的小孩,在田野里乱跑,于是小草边、土堆上的蚂蚱们听到了动静,有点惊慌失措,三三两两地乱飞一通。
秋天的苗寨,蚂蚱变成了一道人见人爱的野味。至于捕捉蚂蚱的方法,也是本地人可以教你的一项技能。他们用网做一个笼子,留一个口,晚上戴一顶有灯的帽子,就像煤矿工人那么的,蚂蚱见了亮光,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跳,最后全跳进了捕者的笼子里。
若是你对吃蚂蚱表示惊讶、恐惧和不理解的态度,当地人会拼命劝你:“好吃,好吃得很,你快尝一个噻”。他们真的很期待发生一个外地人由不敢吃蚂蚱转变成爱吃蚂蚱的故事。你越是害怕,他们的期望越是强烈。
在秋天的阳芳,还可以抓一种让人黯然销魂的虫子,大家都叫它臭屁虫,也叫九香虫。既然臭屁虫是臭的,怎么能吃呢?我们十分不理解,同行的陈老师却能够想得开:“越是臭的东西,它的肉就有可能是极香的。因为两种极端往往在一个事物上融合。”虽然有了村民的极力劝诱,又有了陈老师的理论指导,可要接受臭屁虫能吃的事实,还是很难。
臭屁虫怎么捉?当地人说,捉臭屁虫的方法,和捉蚂蚱的方法类似,都是夜晚的时候,戴着有灯的帽子去捉,效果最好。不同的是,蚂蚱喜欢待在草多的地方,而臭屁虫要到河边的石块下面去找。
秋天,棕黄色的金秋梨,一片片的在树上挂满了。又大又甜,水分又多,上山干活的村民,随手摘几个在口袋里,口渴了可以拿出来解渴。秋天的早上,门前的草地上、瓦上、田地里蒙着一层白色的霜,像天上仙女的轻纱落在人间。
踏着这些白霜,早上去山间野地摘大白菜和萝卜的村民,幸运的话,会遇到小兔子,他们会用扁担把野兔敲晕,然后带回家。
秋天,阳芳村周围的山神,好像要醒来了,因为苗寨要过苗年了。苗家自酿的米酒,透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无论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吹不走道上的荒草,都会让人醉倒一整天。特别是那个族神,他像是睡着了,一睡十三年。苗年这么欢腾,他会不会醒来?若是再醒来,他应该能发现,人间还是那年的光景。
白天,满村都是鲜活生命的声音。平静的小道上,蜿蜒几百年的路途,故事无法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真想用尽所有图腾和文字,画一条飞天之龙铭记什么。月升得再高,也高不过天;游子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时空的思念。寒夜,家人守住爱你的誓言,写下的不是为了思念而是相见。
冬天,阳芳后面的山林,雪,把它装点成了银碗样,可它确实是一个银碗儿。它的下面是一个大峡谷,银碗的水泻下那万丈深渊……有点像李白的诗,更像傅抱石的大写意......山水环绕,峭壁凌空,更有登高跳远时,那远的近的空间就放大以及缩小的想象,由你用心笔画了的……
冬晨,阳芳被轻纱笼罩着,迷蒙蒙的一片,淡淡的晨雾给山寨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太阳出来,晨雾慢慢散去,柔和的光,射在房顶上,屋脊闪闪发光。冬天,人们应能感受这一方净土,古朴的吊脚楼依旧,歇脚的凉亭容颜无改。只是冬季的荒芜和苗寨所特有的古朴和谐地演奏出另一部乐章。
农作物不再风吹雨晒,在时间的缝隙里,一切都融入到“家”的怀抱。斜斜的吊脚楼、旧旧的窗,肃静成一幅画。
堆得满满的柴火,温暖了整个寒冷的冬。苗族的木楼高低错落,交替而生。炊烟,袅袅却不骄不躁,飘上来。那些石墙屋基和木雕门窗,沧海桑田的雕琢把村子塑造的愈发美轮美奂。
冬季,苗族人一般围着火塘做事情。家家户户,不管房屋大小,必有火塘。简单的火塘,就是在地上挖个坑,用四块整整齐齐的大青石围一尺宽便成,火塘一般靠窗边,可以烤火,也可以烧几个土豆,或者挂一壶水烧着洗脸用,或者上方挂一大串腊肉,让经久不熄的火塘里的烟,慢慢熏着那吃一整年都吃不完的腊肉。
闲了农活的苗家人一家老小围在火塘边谈天说地,一会儿是村里的大小事,一会儿又是自家的心里话。老人戴着帽子,低着头,嘴里叼个老长老长的铜质烟袋壳“叭—叭—叭—叭”地吸着,不时在火塘边敲敲烟斗,一副清闲悠悠的神态。
凡小孩都喜欢在火塘边听故事。老人会在火塘边讲很久以前的传说故事,如智者如何斗老虎,蚩尤与黄帝如何逐鹿中原等。话语里满是苗家人的英雄情结。火塘上或者炖着酸坛子,或者炖猪脚萝卜,或者炖腊猪排,汤雾缭绕,满屋飘香。
冬季是村寨走亲访友的好机会,凡来人,必到火塘,主人家就要将火塘烧得更旺。来人中,或者请人帮忙做事的,或者请人喝酒讨喜的。凡有来人,好客的主人必笑脸相迎,忙着为客人准备酒肉,招待客人。
火塘边,有不少的姑娘在窗边绣着嫁衣和编织花带。火塘最热闹的时候要算婚庆之日。谁家有了婚嫁,往往要在火塘前坐很久很久,那时,人们将大块的柴火或煤炭直往火塘塞,跳动的火苗噼噼啪啪直响,火旺得满屋红光喷射。
苗家人最爱唱歌,逢上喜事,就喝酒。兴致来了,就对歌。对歌的过程中,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对到火塘灰白、天际发亮、朝阳初升,方酒停歌歇,倒床休息。
苗家火塘是苗家人的一方净土,是苗家人传古颂今的场所,也是驱鬼祈福的重地。那熏得乌黑发亮的、经得起百年风雨的屋梁和房柱子上,贴着的纸人或挂着的草笼蛋,见证着它的精神历程。
冬天,走在暖阳弥漫的山涧里,仿佛能听见祖辈喊着自己的乳名,那声音越飘越远,远到地老天荒的山崖、远到风声鹤唳的树梢。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宛如走在时光潮流中,从未孤单,是因为有阳光灿烂地斜射下来,是因为有山鸟齐鸣。几百年岁月的风,始终吹不散萦绕心头的往事和古驿道上的故事。
四季的轮回亘古不变,只要你愿意放下包袱,放松心情,来到阳芳,就能听见风的低语、水的欢笑,云朵的舞蹈、星月的对话,还有那令你惊奇又跃跃欲试的美食。
在阳芳待了一年多,我们快要离开了。我们觉得阳芳村是诗意的,快乐的,它生在四龙汇聚的地方,尽显龙脉之地的尊贵。我们喜欢闻这里的花香,白云来来去去,天空明明暗暗,大地春华秋实。
黄桂娥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