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那利群岛植被考察记二欧洲最后的常绿

前言

提起欧洲的森林植被,可能我们会首先想到秋色斑斓的落叶阔叶林、由暗针叶树组成的黑森林,以及地中海的硬叶栎林,很少有人能把欧洲与常绿阔叶林联系起来。常绿阔叶林(evergreenbroad-leavedforest),是亚热带湿润地区由常绿阔叶树种组成的地带性森林类型,大致分布在南、北纬度22°~34°(40°)之间。主要见于亚洲的中国长江流域南部、朝鲜半岛和日本南部,非洲的东南沿海和西北部,澳大利亚东部以及新西兰,北美东南部和墨西哥,南美的智利、阿根廷、玻利维亚和巴西部分地区等地。其中以我国的常绿阔叶林最为典型,面积也最大。

然而,对于欧洲的植物学家来说,他们所熟知的常绿阔叶林,或者叫“月桂树林”,则主要生长在北大西洋中的几个群岛组成的马卡罗尼西亚(Macaronesia)地区。这些欧洲和北非沿岸的离岛,在大航海时代中被人们最先发现,随后都成为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地。因此,这里的植物学研究也是欧洲之外最早的。

当殖民者踏上这片土地时,一种前所未见的森林出现在他们眼前——它虽与地中海边那些硬叶栎林有些相似,但林中的树木更为高大,林下格外湿润。森林的主体全部为樟科树木,要知道,即便是月桂(Laurusnobilis),在地中海边的硬叶林中也不是很优势。

随着一批批植物学家在这里进行研究,这里的森林结构和主要植物也慢慢被弄清,人们发现它们应该是遥远中国南部森林的姊妹,与亚洲的森林有深刻的渊源。

组成马卡罗尼西亚的四大群岛

地中海地区的硬叶林

到了十九世纪,随着古植物学的发展,人们对植被的理解增加了时间的深度。当欧洲大陆的一批批的新生代化石被发现和鉴定,大家惊异地发现它们竟大多是常绿树木!欧洲大陆在远古时代的森林,居然也广泛分布着与现在马卡罗尼西亚地区类似的常绿阔叶林!

随着研究的广泛开展,欧洲地区的新生代植被变化过程逐渐清晰。总的来说,欧洲和北非的植被在古近纪后期(距今约三千万年)时,大部分都是由常绿阔叶林组成。在之后的中新世,随着全球变冷,不同地区不同步地出现了向落叶阔叶林的过渡。但一直到上新世时,地中海沿岸还都是常绿阔叶林。但随着第四纪冰期的出现、地中海的干旱化加剧,这种森林在欧洲大陆被永远地抹去了。只在较低纬度、受到海洋庇佑的马卡罗尼西亚诸岛上,最后的星火得以保留,能让我们在今天有机会一瞥那不一样的“远古欧洲风情”。

1大海的怀抱

住在特内里费岛北侧,经常能体会到这里一种特别的天气:晚间和上午都阳光明媚,一到下午,北边的海面上就涌来云雾,遮住整个低海拔地区的阳光。所以,整个下午最好是去高处或岛南部,北侧海岸的沙滩上可不会有太阳可晒。然而,这片云雾永远是来自北方,而不是其他方向。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加那利群岛在大西洋中所处的特殊纬度导致了这种现象:在赤道上空,气流被加热、上升、北流,在副热带区变得干热,当到达大西洋北部北纬30度附近时,与来自北方极地的湿冷气流汇合,冷却下沉,向南回流。这股方向长期保持稳定的气流就叫做“信风”(TradeWind),这股夹杂着大量水汽的信风在南流至加那利群岛时,被岛上高耸的山峰所阻挡、吸收,形成了壮观的云海。

泰德山北坡的云海(下午2:30)

信风环流示意图

阿娜加山(LasMontanasdeAnaga)是位于特内里费岛东北端的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它是岛上地质历史较为悠久的,主要由万年前的玄武岩作基底,上覆有较厚的砂岩层。山脊海拔-米,高度正好处于云雾线(-1米)之中,因此信风可以部分翻越它,让整个山脊都浸润在云雾的饱和水汽之中。

水是生命之源。身处北非的这座小岛,受到副热带高压的影响,理应是座荒漠。然而,这百万年来火山爆发形成的高峰奇观,像接球手般高高一跃,拦住了这宝贵的水分。这些水,是维持岛上森林生态系统的最重要的根基。

怪石嶙峋的阿娜加山和它基底的玄武岩

正在翻越阿娜加山的云雾(下午5:30)

在卫星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阿娜加山中上部被苍翠致密的绿色所覆盖。它们便是由月桂树构成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维持这样的森林,必然需要非常高的降雨量。从岛上不同气象站的观测数据上我们可以初见端倪。

整个岛的降水-温度图呈现出了地中海气候向荒漠气候过渡的趋势。在低地的Fa?abé,温度常年较高,降水全年均较低,夏季尤甚,是热带荒漠气候;而在阿娜加山上的LasMercedes,虽然降水也呈地中海式的冬湿夏干,但年降雨量累积可达毫米以上。此外,午后的云雾也阻挡了大量的太阳辐射,有效减少了蒸腾损失。两个因素结合便足以支持起常绿阔叶林生态系统;泰德山高原上的Iza?a,由于水汽大部分被低海拔植被所吸收,年降雨量降低了一半以上,再加上高海拔冬季的低温,造就了一种温带半荒漠的气候。

特内里费岛不同海拔的气象站的降水和温度

云雾弥漫的月桂森林

2月桂的森林

我从小生活在南京,那里虽是北亚热带,但山上几乎全都是落叶森林,从小建立起来的认识让我觉得冬季落叶、一片萧瑟是森林正常的状态。直到有一次冬天去宜兴龙池山看到了整片的常绿阔叶林,身处这种森林中给我带来的那种惊讶与错愕感,像是颠覆了二十多年来的世界观。我想,当来自北方的欧洲人第一次看到加那利群岛上的这些常绿阔叶林时,也是相似的感觉吧!

当然,这十年来我都生活在南方,见过了无数的这种森林,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甚至都有些审美疲劳和麻木,有时候还贱贱地怀念秋天叶子会变黄的树林。所以,这次来阿娜加山,基本上是图个新鲜。

公交车离开了笔直的城镇道路,爬上了蜿蜒的山路,钻进了茂密的森林,周围也从青黄色变成了深绿色。颜色、光线、湿度和气味混合成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是在黄山、武夷山、梵净山或是青城山会有的同一种感觉——南方的森林。就像亚洲的热带雨林可以分别用嗅觉和听觉识别出来一样,亚热带森林也有类似的味道。

“可惜,我来自中国,这种常绿阔叶林见的多了”,心中似乎还有些不屑,想着这个小岛上的一片小林子,肯定是简配版的。

月桂树构成的常绿阔叶林

在接近山顶的山脊上下了车,这样便可以一路走下去,省力且可以纵览植被变化。天气晴朗,没有云雾,山脊上的森林晒着太阳,慵懒而干燥,就像滇中高原上的青冈林。森林几乎完全由常绿的加那利月桂(Laurusnovocanariensis)构成,结构看上去也不太复杂。林下也尽是各个年龄段的加那利月桂小树。

和地中海的月桂树一样,加那利月桂的树叶也被人们用作香料,也就是我们烹制肉类时所用的“香叶”。当然,在世界各地,“香叶”的原植物都各不相同,在云南最常用的就是山胡椒属的香叶树(Lind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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