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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判

第一章老来得子

自北宋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及在开封的宗室三千余人被金兵掳走,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因为被委派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出外招兵而免于此难,不久在应天登基,金兵继续追杀,他逃到了扬州,后来又被逼无奈,出海逃亡,最后在临安(今杭州市)落脚,暂时稳定下来,这样建立了南宋。南宋王朝极其懦弱,偏安一隅。从赵构开始,一朝皇帝全无作为,奸臣当道,堪称最软弱的王朝。高宗赵构向金朝屈膝投降。在国内则大修宫舍,穷奢极欲,只图偏安。彻头彻尾的昏君。

南宋绍兴二十年(公元年),在临安城外的紫云山脚下的陈家庄,出了三件奇事。

陈家庄很小,整个庄子上也就住了二三十户人家,人口只有百来人,虽然说有地能种,可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都是些在地里刨食的农户。陈家庄大都姓陈,在庄子里有着一户人家叫陈有福娶妻田氏,夫妻俩平时都是烧香念佛,积德行善之人。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夫妻成亲二十余年,却膝下无子。

陈有福早年是在临安城里挑着货郎担叫卖胭脂水粉,针头线脑什么的。日子倒也有些节余,后来娶了田氏为妻。田氏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刺绣更是一绝,每天在家纺些纱,绣些衫儿让丈夫带出去叫卖。宋代的服装面料,讲究的以丝织品为主,品种有织锦、花绫、纱、罗、绢、缂丝等。宋代织锦以成都蜀锦最有名,花纹有组合型几何纹的八搭晕、六搭晕、盘毯等。几何填花的葵花、簇四金雕,大窠马打毯,雪花毯路、双窠云雁等。器物题材的天下乐(灯笼锦,是文彦博在成都为谄媚仁宗张贵妃而创制)。人物题材的宜男百花等。穿枝花鸟题材的真红穿花凤、真红大百花孔雀、青绿瑞草云鹤等。花卉题材的如意牡丹、芙蓉、重莲、真红樱桃、真红水林檎等。动物题材的狮子、云雁、天马、金鱼、鸂鶒田氏的一双巧手,所织的丝织品啊,所绣的织锦都是成为了妇人的争抢之物。

陈有福挑货郎担出门,田氏就在家中料理着家务,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可是田氏的心里总有一个疙瘩。早晨和晚上必会焚香拜佛,祈求上天能降一男半女的,别让陈家断了香火。陈有福已经是五十五岁了,其妻都四十七了。货郎担也已经挑不动了,夫妻俩个人守着几亩田地,打算安度晚年了此残生了。

在陈庄夫妻俩人的乐善好施是有口皆碑的,无论是谁家短了些什么被他们夫妻知道后毕然会热心的帮忙。所以在陈家庄陈有福虽然说不是最有钱的,但绝对是最受人尊敬的一户人家。

这夜和往常一样,夫妻俩拜完佛上完香,就早早的休息了。睡梦中陈有福隐隐的感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陈有福循声而觅,在自己的院墙之中竟然有一片五彩祥云,祥云之上端坐着观音大士。陈有福惊的连忙跪倒在地,观音大士对着陈有福说道:“善男陈有福你本命中无后,上天怜你这几十年来乐善好施,念你的一片虔诚特为你降下麟儿。”陈有福的最大心愿就是能有个孩子,没想到竟然会感动了上天,叩头如捣蒜的陈有福连声拜谢。等抬起头时,只看见观音力士从清净琉璃瓶中抽出了一支绿竹投入到了陈有福的院中。等再看时,院子中五色祥云却已经不见了。

陈有福只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一看,老伴田翠娥结结巴巴的在说:“有福,有福快醒醒,我刚才梦见观音菩萨给我们送子来了。”

“什么,你也做了这么个梦?”陈有福被老伴的话吓住了,夫妻俩把梦中的事一说,竟然是一模一样……陈有福对田氏说道:“这估计不是梦了吧?”陈有福透过床头的窗棂看见院子里还真有着隐隐的绿光。夫妻俩掌起灯往院中走去,心里是又喜又怕。

“吱嘎嘎”一声轻响,陈有福打开了屋门,田氏在其身后掌着灯笼。两个是一前一后进了院,就在那院墙角上果真长出了一株半人多高青翠欲滴的嫩竹。正和梦见的一样,陈有福和田翠娥跪地铭谢天恩。自打那起田翠娥的腹中慢慢的隆起了,老蚌含珠成了陈家庄的一奇,可是比起后来发生的事,这就不算什么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有福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没想到自己都是黄土埋了大半截的人了,还会有孩子。于是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酬神,在陈家庄里带着人铺路修桥。陈家庄里对陈有福都是大为称赞。但有一人却是恨的牙根痒,此人就是陈有福的堂弟陈有贵。陈有贵原本是常常来堂兄家窜个门子,蹭顿酒饭什么的。心里想着等堂兄寿终后,堂兄的房啊,地啊那不就是自己的了吗?现在陈有福突然之间有了后,如意算所全皆落空……陈有福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一岁的堂弟还是和原来一样嘘寒问暖,毕竟是至亲嘛,丝毫没有对这个堂弟有一丁点的戒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春去夏至田翠娥都已经怀胎十月了,临盆在即了。陈有福早早的和庄上唯一的稳婆白氏说妥,付了定钱,明日到陈有福家中去接生,稳婆收了定钱那明日就要做好接生的准备,不管是有多大的事都得先放一放,人家什么时候来叫你就得什么时候去接生,这是规矩。

那白氏大约三十来岁,是数月前才搬到陈家庄的,自称姓白叫什么也不曾告诉人家,所以庄子里的人一直叫她为白氏。只因为她会给人接生孩子,所以就成了庄上唯一的稳婆。至于白氏从前是干什么的这倒是无人知晓了。

第二天,天光刚亮,陈有福就在家中开始忙碌了。街坊邻居大姑大婶都来帮忙,烧水的烧水,发面的发面……屋里屋外的忙成了一团,大姑大婶们把陈有福赶到了院子里,说什么女人生孩子阴气重受不得男人在屋里。陈有福只能是在院里干着急,院中的青竹已经长的一丈多高了,陈有福手扶着青竹心似油煎。

天过晌午,刚还晴空万里呢,突然间是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田氏“唉呦”一声大喊,房中朱大婶出来说道:“翠娥婶子要生了,快去叫稳婆。”

陈有福忙跑去叫稳婆白氏,刚出家门的陈有福发现这天上墨黑的乌云象是要压下来了一般,焦雷是一个紧接着一个打在了陈有福身边……

刚来到稳婆白氏的门外,这天已经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陈有福刚要拍门,那门却自行大开,白氏手提着灯笼就对着陈有福说了句:“你来了啊,我们走吧。一会儿但凡你在路上无论是听见什么都不可睁眼,切记切记。”说完话,白氏从手里拿出了一块白绫交给了陈有福,陈有福虽然心里起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听白氏的意思办,也许这是白氏接生孩子的规矩?

陈有福接过白绫,那稳婆白氏喝道:“闭眼,起。”陈有福只感觉整个人象是在腾云驾雾一样,耳际传来忽忽的风声和雷霆声。风雷声中又掺杂着众多的哭声,哭声撕心裂肺,陈有福心里暗暗默念:阿弥陀佛,祈求上苍保佑。

陈有福明白这个稳婆白氏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若是此时陈有福睁开眼一定会被吓死,自己的屋前是鬼气森森,百妖群集。舌头伸在外面的吊死鬼,手上提着脑袋的刀下鬼,脚不着地的疾行鬼,浑身漆黑朱发碧眼的罗刹鬼……这些鬼全都被一层青气所阻进不了屋,白氏从手中的小篮里掏出一把银针,口里念念有词喝道:“疾”,顿时间银针在空中化作了漫天银光直刺众鬼。众鬼负痛大吼起来,但是众鬼一看见白氏都灰溜溜的遁地而走了。

稳婆白氏嘴角轻蔑的一笑,心中暗忖:这就等货色也敢来打上仙肉身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白氏对陈有福一拍,说道:“进去吧。”陈有福这才怯怯的张开了眼。那白氏紧跟着陈有福进了大门,屋外的青气随着陈有福的进去而洞开,这一切陈有福都看不见。

天似沷墨一道道强烈的闪电就打在陈家庄里,从外面回到庄子的人无不啧啧惊叹,庄子外面是晴空万里,可是庄子里是黑如深夜,雷鸣电闪。整个庄上不见一人,家家户户都是大门关闭。

院中的青竹竟然是无风自动,竹叶婆娑隐隐的传出只有在庙里才能听到的诵经声。那白氏一听到这诵经声竟瑟瑟发起抖来,竹叶纷纷在空中结成了一张巨网劈头盖脑的向着白氏砸去……

白氏伸手想要去抓陈有福的后心,可是那竹页织成的网却更快的罩住了白氏。青竹所发出的降魔金刚咒声如洪钟,白氏在竹页网中嚎叫翻滚。在网中白氏显出了真身,网里竟然有只七尾白狐。

陈有福再傻也明白眼前这个白氏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吓得转身躲进了屋里,屋里的大姑大婶们也听见院中的诵经声奇怪的问着陈有福:“你不去请稳婆,怎么把和尚给招来了?”

第二章青竹护主

陈有福惊魂未甫的用身子压住了屋门,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哆嗦着说道:“那稳婆白氏…那白氏…”陈有福是不敢说啊,怕吓到她们,“那稳婆白氏没在家。”大姑大婶在里屋听到陈有福说话也都不利索了,都怪他快做爹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没分寸。老婆都快要生孩子了,可是连稳婆都没找来。也难怪这种天气几十年都没遇上过,人家稳婆也许是怕了不敢来接生孩子了吧,在这些妇人的心里总是想的很单纯的,才不会去想自己身外就有妖怪,那和尚诵经声大概是外面的风声吧。

陈有福扒着门从门上的缝隙中朝着院里张望,那七尾白狐浑身冒出一股黑气把竹叶网冲的稀烂,狐目赤红,一步步朝着屋子走来……

田翠娥在床上开始痛的打滚,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身边有邻家的朱大婶和桂花婶在着照顾田氏。

朱大婶突然喊道:“羊水破了,这快要生了。”

桂花婶说道:“朱婶,这可怎么办呀?”

朱大婶在老家的时候,倒也伺候过自己的小姑生过孩子。虽说不是接生但也知道一些,现在都到人命关天的时候了,想想平日之中陈有福夫妻对自己家的恩惠也不少,一咬牙打算接生这孩子,吩咐着说道:“桂花婶,你把外屋的油灯全都拿过来,这天真是黑的怕人啊。”

外屋的油灯全都点上后,朱大婶手里拿着一件小布衫绞了绞,放在了田氏口中:“翠娥姐,都说这女人生孩子那是在棺材头上爬一圈,等等你就要用力涨啊,你们陈家的香火全靠你了。”

田翠娥咬紧布衫一阵阵的腹痛差点要让她昏倒。朱婶说道:“产门开了,桂花婶,陈家大姑你们两压住翠娥婶两只手,翠娥婶用力涨啊……”

屋里就五个人,里屋是三个大婶大姑在帮助田翠娥生孩子,外屋是扒着门缝人如抖糠般的陈有福。

院子中的七尾白狐已经是第三次被青竹所射出的竹枝逼退回去了。那射出的竹枝就象是被烧红了的铁钎,射在那白狐身上就是一道烙印,院中尽是焦皮臭味。

其实那七尾白狐本是那临安城外修炼成精的狐妖,每修炼百年就会多出一条尾巴,现在已经是修炼了七百多年了。人死后即为鬼。鬼啊,精怪啊,修炼百年后就成了妖,妖修炼千年之后又化为魔。这只七尾妖狐夜游临安之时,发现了临安城紫云山脚下的陈家庄里灵气冲天,后来化为人形找到了陈有福的家,可是七尾狐妖被屋里的青气所阻,几次窥探皆不能得手,于是乎便在陈家庄落户。

几个月中倒是看见过田翠娥数面,田翠娥腹中显露出那几道金光。大凡妖魔鬼怪头上透有黑气,凡人头上则无气,只有仙人头上会透出金光。七尾狐妖料定腹中之胎儿必定是上仙下凡。要是能得到上仙的肉身那就能立地飞升成仙成神了,所以在陈有福的门前才会有百妖群集,引得天雷大动。

那狐妖今天好不容易跟着陈有福破了青气,进的院中。没想到会被这株青竹所阻,还被露了真身。大凡神仙下凡只有刚出世那会灵气最足,一入尘世就会被世俗的浊气所染成了世俗的普通人,除非能够有人点拔或者是能想起自己的前世。七尾狐妖身后的七条尾巴犹如孔雀开屏一般,尾巴上的白毛化成了漫天的银针激射青竹,那青竹传出的诵经声越来越响,汇成了一片南无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三摩摩悉利.阿什摩悉底.娑婆诃。银针在降魔金刚咒声中爆出了一片银色光芒。

院里斗的是难解难分,里屋的三个大婶大姑正忙着给田氏接生,浑然不知道。朱大婶对着外屋的陈有福喊道:“陈大当家的,孩子露出头了,快去拿木盆准备热水。翠娥婶你再使把劲,孩子头都已经出来了,用力。”床上的田翠娥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嘴里的布衫都快被咬烂了。陈有福听见朱大婶的叫唤才不再去看门外的七尾妖狐,心里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提了木盆就去灶上打热水去了。

那七尾妖狐也听见屋里说是孩子快要出世了,一双赤红的狐眼变成了碧绿色。祭起身后的七条白色巨尾,七条尾巴是七尾妖狐的本命法宝。半空中七条尾巴化成了一把利刃飞旋着砍向青竹。狐妖怒喝:“今日挡我者死,遇仙诛仙遇佛灭佛。”天雷一个跟着一个打在七尾妖狐的身边,但是那妖狐那周身的黑气就是妖狐所放的秽浊之气,天雷不击污秽之物,每每都是避其黑气。妖狐在放肆的狂笑道:“天雷地火又能奈我何,哈哈。”

正当七尾妖狐洋洋得意的时候,只见那青竹爆裂出一道碧芒迎击那半空之中狐尾所化的利刃。碧芒和狐尾在空中相击,“轰隆”声震耳欲聋,伴随着一道强光将院墙之内照的如同白昼,那狐尾全被击散。

里屋的人除了田氏自顾无空暇外,其他的四人也看见了也听见了外面的强光巨响,大姑大婶们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那按着田氏的桂花婶,正想抬头往窗外瞧,抬着一大木盆的热水,刚迈腿进里屋看见桂花婶探头往床头窗棂看去。

陈有福连忙喊道:“桂花婶,这…热水准备好了…,我放在…哪里啊?”

桂花婶回过身,走到门帘处,接过木盆对陈有福轻声斥道:“出去,你个大老爷们儿,别进来,翠娥婶快要生了。”陈有福讪讪的答道:“全仗各位街坊邻里的帮忙,有福日后必永记于心。”

俗话说的好,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桂花婶原来对陈有福没请来稳婆心里就颇有微词,可是现在看到陈有福礼下于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口气一缓说道:“陈大当家的,刚才院里怎么了?真是要吓死人,我陈桂花在陈家庄过了这久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鬼天气呢。”

陈有福一听桂花婶说起那个鬼字,脸变的煞白结结巴巴的说道:“院子里…院子里,刚刚…打雷了,对刚刚就是打雷了。”

屋里传来了田氏痛苦的呻吟声和朱大婶的催促声:“桂花婶,热水快拿过了,翠娥婶的孩子要出来了,翠娥婶,再用力啊,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桂花婶一推陈有福,端着木盆进去了。

陈有福听着里屋田氏的痛叫,院子里还有着一只妖狐。陈有福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又是心焦又是害怕。从桌上的茶壳倒了碗茶“咕噜咕噜”一口气给喝了,身上的衣衫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几次了。陈有福害怕归害怕但是还是不放心院里的狐妖,又扒着门望院里看去。

那七尾妖狐浑身的白毛根根倒竖着,七条狐尾被青竹的竹枝钉在地上黑暗之中那竹枝隐隐发着绿光。青竹上的竹枝竹叶竟然是已失了八九,只剩下了一株光秃秃竹竿了,青竹所传诵的降魔金刚咒已经戛然而止。

那七条狐尾可是狐妖的本命法宝修炼了七百多年,没想到今天法宝竟被这株青竹所破。狐妖从口里吐出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碧绿碧绿的珠子,那珠子见风就长一眨眼间珠子就有拳头那么大。

陈有福挑货郎担走街窜户叫卖那会儿,也听起过上年纪的老人说起过。这鬼有鬼气妖有妖丹,妖丹就是妖怪的精气所在,妖丹一破那妖精也就飞灰烟灭了。今天陈有福算是开了眼了,看见了传说中的妖丹了。

妖丹一出,鬼哭狼嚎声大作,妖丹外被包裹着一层惨绿色的火焰,呼啸着飞向着院角中的青竹……整株青竹从中裂开,从竹节之中涌出了一泓清泉迎向了妖丹。

就在这时,里屋之内传出一声嘹亮的啼哭声,满屋里红光万道,映红了大半个陈家庄。院墙之中七尾妖狐的妖丹在红光中竟是被定在了半空,妖丹在红光里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惨绿色的妖丹不一会四分五裂那七尾妖狐在红光之中惨叫连连,撲倒在地漱漱发抖。不消片刻七尾妖狐浑身浴火化成了飞烟。

这一切都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陈有福扒着门缝上是看的一清二楚,没想到自己的孩子本事那么大,把那只七尾妖狐给灭了。里屋的大姑大婶抱着襁褓出来向陈有福报喜。朱大婶说道:“恭喜陈大当家的,翠娥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这孩子将来必定是大福大贵之人,一生下来就是满屋的富贵气。”

桂花婶突然说道:“咦,外面这天怎么又亮了啊?”说完将门打开了。屋外丝丝日光一扫陈家庄上的阴霾之气,晴天碧日之下院内是一片狼籍,满地的竹枝竹叶那本来葱葱郁郁的大青竹,现在却是从根到顶裂成了两半,地上还有几摊黑灰正散发出浓烈的焦皮臭味。

桂花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还好是雷打中了这株青竹,要是击中了屋子那可怎么办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三章天师赐名

陈有福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嘴上不能说,这是陈有福永远的秘密。只能迎合着桂花婶所说的:“桂花婶说的极是,我也料想必是如此。”

朱大婶和陈家大姑这是也走了出来,忙碌了大半天了好在母子都平安。三人向陈有福道别准备各自回家了。陈有福朝着三人道谢,请她们回屋喝茶,三人都推辞了。陈有福忙进屋拿出了几条田氏亲手所织绣的织锦,三人见陈有福拳拳盛情倒也收下了织锦各自出门回去了。

陈有福回到屋中,抱起虎头虎脑的儿子是越看越喜欢,田氏除了产后身子虚弱倒也没有什么大碍。田氏看着开心的陈有福说道:“儿子才睡着,你别惊了他啊。今天是多亏了有朱大婶她们啊,改明儿有福你要替我好好谢谢人家啊。”

“这个我知晓的,你好好的休息啊,我去准备喜钱喜蛋啊。”说完乐呵呵把儿子放在了田氏身边,转身去了外屋。

陈有福先到了院里朝着那株青竹拜了三拜:“今天全赖神竹大显神威,才保的母子平安”陈有福正当在向着青竹铭谢之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无量天尊,陈善人,贫道稽首了。”陈有福抬头向天望去,不由大呼了一声:“啊,妖怪。”

只见那半空之中飘着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人,身长九尺二寸,庞眉广颡,朱顶绿睛,隆准方颐,目有二角。“呵呵,陈善人莫怕,贫道张陵。”

“你是张天师?”陈有福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张天师在民间的名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张陵号天师道教尊称为张道陵。他于东汉末年创建五斗米道,后被道教奉为创教者。又称“降魔护道天尊”,“高明大帝”,“正一真人”,“祖天师”,正一真人是太上老君授予他的称号。其道法高深、阵魔伏妖、神通广大,知四书五经,晓天文地理、河洛图纬之书。曾入太学,博学诸经。在临安城外有座天和观里面供奉的就是这位张天师。

“哈哈,无量天尊,贫道正是张天师。”

说话间那张天师头戴金刚乾坤箍,手持拂尘,腰缚阴阳无极绿丝绦,丝绦之上悬系三尺三寸枣红桃木剑。一身的道骨仙风,三缕黑须飘于胸前,降下云头落到陈有福的院里。

陈有福忙不迭的跪求在地,叩头如撞钟一般,口里说道:“张天师,张真人,张神仙救救我儿吧,今日小儿出生竟是天雷阵阵,昏天闭日,刚才就在这院墙之中还来了个妖怪,全仗有观音菩萨所赐的神竹才保的母子平安。”

张天师朗声大笑:“陈善人请起,贫道此次就是为令朗而来。”一股清气托起了跪在地上的陈有福。

“陈善人心事贫道尽知,令朗为观音大士托梦所赐,日后此人还要有着一番大作为呢,陈善人你无需多虑。”

陈有福心想:这孩子一出生红光直冲云霄,必是天仙下凡。可是孩子那么小就有着妖魔鬼怪垂涎,如今神竹已破,日后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有福又想跪求张天师,可是膝盖处有着看不见的东西竟然不让陈有福下跪。

“张神仙啊,我儿现在尚在襁褓之中,可是你看这院里的黑灰都是那只七尾妖尾所化,我只担心妖魔鬼怪会再度来袭。”

张天师捋了捋三缕长须,颔首说道:“陈善人,你有所不知只因为令朗仙体之胎,故引得众妖蠢动。那七尾妖狐前世本是南陈后主陈叔宝的宠妃张丽华。那张丽华本出生寒门,全家只靠父兄织席度日。后来陈叔宝贵为太子选此女入宫,拨为东宫侍婢。不久之后那宣帝驾崩,陈叔宝登基才册封张丽华为贵妃。”

陈有福听的愣住了,没想到这只妖狐竟然前世是贵妃。

张天师继续又说道:“那陈叔宝对张丽华又是宠爱至极,为她修造结绮阁。那结绮阁高数十丈,袤延数十间,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巧。窗牖墙壁栏槛都是沉檀木所做配以金玉珠翠装饰,门口垂有珍珠帘里面是宝帐牙床,服玩奇珍,器物瑰丽,皆是近古未有。”张天师看着满地的黑灰轻叹了一口气。“昔日的富贵荣华也只是过眼的云烟啊。”

陈有福奇怪的问道:“那这个贵妃怎么又成了妖精啊?”

张天师道:“张丽华生前是个绝代的美人,发长七尺,黑亮如漆光可鉴人。脸如朝霞,肤若白雪,目似秋水,眉比远山顾盼之间光彩夺目。此女还很聪明,能言善辩,能够过目不忘,那时候百官上朝所启奏之事都由宦官蔡脱儿,李善度整理后再交于陈叔宝阅览。有时连蔡,李二人遗忘的内容她都能逐条对答,无一漏遗。后来陈叔宝不理朝政,荒淫无度,臣民也都是安于享乐,把整个富庶的江南搞的是乌烟瘴气。”张天师是一副恨铁不钢的样子。

“隋文帝杨坚发兵五十余万进攻南陈。秦王杨俊由襄阳顺流而下,晋王杨广由六合出发,清合公杨素几路大军直逼南朝城都康建城。那陈叔宝被奸臣被蒙蔽,夜夜笙歌。直到隋军大破康建城,韩擒虎率领五百兵士杀入王宫。王宫之中却是空无一人,搜遍了整座王宫在后花园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陈叔宝张丽华和孔贵妃,兵士们放下了绳索,拉上来却是三个紧抱在一起的人,张丽华的胭脂被擦在那口枯井之上,那井现在就被叫做胭脂井。晋王杨广下令斩杀了张丽华”

“啊…”陈有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张丽华被斩隐隐的感到一丝可惜。

张天师轻轻一抖手里的拂尘,只见地上卷起一股旋风。将院里面散乱的竹枝竹叶还有那只妖狐的黑灰吹的干干净净。

“张善人,你可须知凡是枉死冤死之人,若是没有被超度只能化成孤魂野鬼,不入六道轮回,终日游走在阴阳两界。那张丽华死后化成了怨魂,机缘巧合之下借尸还魂到了一只被雷劈死的三尾妖狐的身上,每日吞风饮露汲取着日月精华。如今这只七尾妖狐已经是修炼了七百多年,只因贪恋令朗的仙体灵气,所以幻化人形加害于他,孰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量天尊……”

张天师从道袍袖中掏出了一把黝黑色之物递于陈有福。陈有福接过此物,仔细端详了一番。此物长有一尺有余入手颇为沉重,非金非铁。

张天师说道:“此物名叫降魔尺,你且挂于房中可避邪崇。”

陈有福点头称谢,支支吾吾的说道:“俗人陈有福恳请张神仙为我儿赐名。”

张天师大笑道:“令朗的前世远比我张陵高明,只不过是下界悟道,日后我还会和他有一段渊源呢,这些都是天机日后他自会知晓。既是陈善人要我为令郎取名,那我张陵就厚颜一次,此子为观音托梦就叫梦生吧,出生之时又有青竹裂身相护就字青竹吧。”

“陈梦生,陈梦生,字青竹。好名字啊,多谢张神仙赐名。”陈有福向着张天师深深的作揖。

“陈善人,不必多礼。还有一句话,贫道不吐不快。降魔尺只能荡尽妖魔鬼怪,对凡人却是无用,还望陈善人远小人啊。张陵就此别过,陈善人好自为之。今日之事不可对第三人说起……”

陈有福刚想去问张天师此话何意时,那院里还哪有张天师的影踪,只留下手里拿着降魔尺发着愣的陈有福……

田翠娥生子满屋竟是红光的奇事,不消半日就经桂花婶的嘴传的人尽皆知了,前来道喜之人是络绎不绝。有钱的送副银镯子啊,银百锁啊,没什么钱的送点铜钱啊,铁钱啊,实在家里穷的拿上两个鸡蛋也算是贺礼了。也有那空着手来作揖道贺的……。

(南宋时期的钱币也许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的,从北宋起在四川发行了交子,到南宋的会子这些到后来都因为大宋王朝入不敷出,宋太宗统一了中原和南方后为了夺取幽云十六州,向辽进攻。公元年高梁河激战,宋军大败。十万宋军同辽军激战辽国名将南院大王耶律休哥率九千铁骑把十万宋军打得全军覆没,太宗皇帝中两箭,坐驴车逃回南方。所以连年的战争大宋除了赔钱买平安外,但是当时的大将们还是很善战的,最典型的就是岳飞,皇帝不思抵抗再能打的将领也是大姑娘生孩子有力没处使。再加上当时大量的交子馆,会子馆老板携银逃跑,有钱人手里只留下了不能去兑现的废纸,所以会子交子最终被停止了流通。在民间流通的有金叶子,金锭,银子,铜钱,铁钱,但是主要的还是以铜钱和银子为主。)

陈有福对来道喜的人倒是一视同仁,不管你是有礼还是空着手来的都是笑脸相迎,让到屋中吃喜饼,分喜蛋。等到道喜的人,走完后陈有福就出门去张罗孩子的三朝酒席宴请所用来道喜的亲朋好友了。

第四章小人之心

陈有福的堂弟陈有贵在临安城中赌钱常常是两三天才会回来,就刚进门就被其妻陈九斤劈头劈脑一通臭骂:“你这厮,还知道回来啊,家里都出了大事了。”陈九斤是陈家庄的杀猪屠夫陈屠的独女,只因生下来时陈屠一幺称九斤重。就给女儿取名为陈九斤。

陈九斤虽说是个女子但是彪悍是陈家庄赫赫有名的,人不到五尺却有两百斤重。平时还特别的喜欢身穿大红大紫的衣服,还喜欢涂脂抹粉的。陈家庄的人都在背后说她是“母夜叉”,“赛活猪”。但是这些是只能在背后在陈九斤的背后说的,要是被她听见了,她能堵在人家家门口骂三天三夜的街。

陈有贵嬉皮笑脸的说:“老婆,怎么了?你家老公又赢了二两银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碎银子。陈九斤张开簸箕大的手一把抢过银子,另一只手平摊在胸前说道:“拿来。”

陈有贵又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交到陈九斤的手里,陈九斤抬起手就给了陈有贵一个大嘴巴,那陈有贵人无百斤面无三两肉被陈九斤这一巴掌打的“滴溜溜”原地转了一大圈。

陈九斤怒骂道:“你个死人只知道成天在外耍钱,家也不回。你大哥今日都生下个儿子了。你在外面赢那么几两银子有个屁用。”

这句话可真是让陈有贵痛到心坎上,陈有贵和陈九斤只生的一个丫头取名为陈招弟,小名叫妮子。长的是那个叫寒碜啊,朝天鼻吊斜眼满脸的大麻子。在陈家庄那家孩子哭闹大人就会拿妮子来吓孩子,孩子立马就不敢哭了。那妮子样貌不好也就算了,随她妈刁蛮泼辣,心肠也是不好。所以在陈家庄暗地里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愿多看妮子一眼。”再者陈有贵一家在陈家庄上名声很坏,那陈有贵夫妻俩有地却重来是懒得下地,把自己家的几亩田地都卖了。每日在陈家庄上赌钱,因为赌品不好赢了钱就走,输了钱就赖账,陈家庄的人现在没人愿意和他耍钱了。

就这样那妮子在家中呆到了二十好几还是没人上门来提亲,女大不中留,留久成祸害。最后陈有贵托媒人愿出二十两银子把女儿嫁出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陈家庄之外有个卖炊饼的瘸子杨老六,他倒是愿意,估计也就是冲着那二十两银子的。终于那妮子在早些年给嫁出去了。

所以别人家要是生了个儿子这陈有贵就打心眼里恨,今天被陈九斤一说自己的大哥生了个儿子。气的直接回屋躺床上了,那陈九斤一看陈有贵这副死相,将陈有贵像是拎小鸡崽似的从床上给拎了起来。“你个死人,你大哥生了儿子你说怎么办啊?”

“他生儿子我能怎么办啊?”陈有贵弱弱的回答。

“弄个六二,嘎十三啦(杭州骂人的话笨蛋白痴的意思),你大哥今年都是五十五了,还能活几年啊?”陈九斤指着陈有贵的鼻子骂道。

陈有贵也是个猴精猴精的人,一听媳妇马上感觉到这话里有话啊。“那你说怎么办啊?”

“还亏你平时像个人精似的,你大哥做了这么多的生意,陈家庄就他们家前最多。以前他家无后要是这一死,那他的家产就是咱们的了。现在嘛,我真是怀疑他有没有命看见自己儿子大起来,只要陈有福夫妻一死,那小子还能守的住那份家业吗?”说完陈有贵夫妻俩都是一脸的阴笑。

“走,去你大哥家看看那个一生下来就红光冲天的小子。”两个人就打门出去了。

陈有福刚从外面回来给田氏买回来了好些吃的,给儿子熬了点蛋糊米汤。这时天色已经是擦黑了,院门外传来了“啪啪”的打门声,陈有贵夫妻俩推门进去了。

“哈哈,给大哥道喜了啊。”陈有贵进屋抬眼看见外屋的门框上挂着一把黑乎乎的尺子,心里突然是一股寒气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似的。

“哈哈,兄弟弟媳你们来了啊。坐,坐。喝茶,喝茶。”陈有福起身给他们沏茶。

陈九斤笑着说道:“恭喜大哥大嫂啊,我去看看我那个宝贝侄子,大哥我那一出事就满屋红光的侄子名字可起好了吗?”

“起好了,起好了。叫陈梦生字青竹。呵呵。”

“大哥,这是请人测的八字的吗?”

陈有福心想是张天师给起的名,应该算是吧,就答道:“是啊,孩子是正午时出生的,请大师测的。”

“哦。好名字,好名字。”陈九斤问孩子的名字才不是关心孩子叫什么呢,而是回去叫人扎小人去。转身撩开了门帘走进了里屋。“哎呦,嫂子啊,你怎么给我那侄子吃这个啊?”陈九斤的大嗓门让外屋正在寒暄的陈有福兄弟俩都听见了。

田翠娥躺在床上正在喂着儿子吃蛋糊米汤,不好意思的轻声对陈九斤说道:“嫂子年纪大了,奶水不足。你大哥已经托朱大婶去请奶娘了,想必明日就能来了。”

说来也怪那陈梦生原本吃的好好的,可是从陈九斤一进屋起就大哭不止。陈九斤一时间很尴尬的站在那里了,田翠娥只得是支起了身子向陈九斤赔笑道歉:“孩子太小还不懂事,他大姑你可别生气啊。”

“哪会啊,哪会啊。我来看看这个宝贝侄子。”说着走到了床头,抱起了陈梦生乘机从陈梦生的头上取了三根胎发。

陈梦生在陈九斤的怀里大哭,一直不曾睁开的眼睛忽然张开了,双眼之中竟然射出了白光。陈九斤浑身就像是雷击一般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起来。手里的孩子差点被脱手给扔出去。田氏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儿子哭的是越来越凶了,心疼的说道:“孩子怕生,别累着大姑了。”

陈九斤悻悻的放回孩子,和田氏说了一会话就出去向陈有福告辞了,陈有福拿出了一大包的喜饼喜蛋等物送给了这个自己最亲的堂弟,一再的嘱咐孩子三朝之日一定要早些来喝酒……

且说那陈有贵夫妻回到家中这么一合计都觉得陈梦生这个小子不简单,日后定是一个祸害陈九斤暗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明日要去趟临安城,你在家给我好好的看着。”

“你去临安城干啥?”

“陈梦生那小子一日不除,老娘我这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宁。”夫妻俩一夜无话各自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清早,陈九斤雇了辆驴车来到了钱塘江坐船进临安城,从西湖下了船。天已是中午了,西湖历来是游湖赏玩得好地方,文人骚客都在这里留下着大量脍炙人口的诗篇。北宋大文豪苏轼就写有《饮湖上初晴后雨》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所以西湖又被称作西子湖。

陈九斤可没有心思去欣赏西子湖的美景,她要去的地方是在西子湖畔的三清观,在三清观的外面有着一个被人誉为活神仙的袁半仙。陈九斤胡乱的吃了几口昨日陈有福所给的喜饼,急匆匆的赶向三清观。此时的光景大部分的人都回家吃饭了,三清观外面只有着三三两两摆摊叫卖的人。

在众多的摆摊中有着一个课卦的摊子,摊子两边竖着几块大幡。左边幡上写有“洞悉三生事”,右边幡上写有“明指世间路”。中间的幡上写有“袁半仙”斗大的三个大字。

第五章袁守城传

这袁半仙在临安城中因为课卦料事如神,为人忠厚耿直。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自称是袁守城的后人。百姓对袁守城的传说最熟悉的莫过是袁守城和泾河龙王打赌的故事了。

相传唐贞观十三年,长安城里有位课卦的先生,名叫袁守诚,专为人算命,据称能知阴阳,断生死。这人的来头倒也不简单,是那当朝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在长安城外靠泾河吃饭的渔人张稍,每日孝敬袁守诚一尾金色大鲤,袁守诚便会指引他们在何时何处下网捕鱼,必然网网不落空,捉去许多泾河的水族。不知道怎么的,这事传到了泾河龙王的耳中,它一怒之下,化身为一个白衣秀士,潜入长安,寻那袁守诚的麻烦。

袁守诚在长安西门繁华大街上卖卦,生意自是十分兴隆,泾河龙王寻到卦摊前,本想当场发作,却被袁守诚先生清奇不凡的相貌所震慑,于是收了轻视之心,向袁守诚问上一卦。

先生问曰:“公来问何事?”

龙王曰:“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先生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龙王曰:“明日甚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龙王笑曰:“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在此惑众!”先生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泾河龙王自认身为司雨龙神,那凡人袁守诚怎么可能比自己还先知道天上下雨的时辰,这场赌赛,自己定是赢了。谁知刚回到泾河水府,天上便下令明日雨降长安,降雨的时辰与水量和袁守诚所言不差分毫。龙王虽然大惊失色,叹这世间竟有如此通天晓地的能人,但它性情极刚烈,怎也不肯轻易服输,那争强好胜之心让它晕了头,竟然决定私下更改降雨的时辰,又克扣了雨量。

次日,龙王挨到巳时方布云,午时发雷,未时落雨,申时雨止,共降雨三尺零四十点,改了一个时辰,克了三寸八点。

雨后,龙王化为人形,径直去那袁守诚的卦摊前,一口气将卦摊砸了个稀烂,还要袁守诚立即滚出长安城。

可袁守诚只是安静地看着龙王打砸,末了冷笑一声,说道:“我小小卦摊不值钱,只怕有人犯了死罪尚不自知,我认得你,你不是什么白衣秀士,你是那泾河龙王,你私改时辰,克扣雨量,犯了天条,明日恐难免一刀!”

泾河龙王这才慌了手脚,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连忙跪倒在地,求袁守诚救命。

袁守诚叹道:“求我无用,明日午时三刻,你该被魏征处斩,那魏征是当朝丞相,你若能在唐王处讨个人情,尚有生路一条。”

泾河龙王拜谢袁守诚后,匆匆赶到皇宫,直待到子时,唐王李世民入梦之后,它才潜入李世民梦中,口中直叫:“陛下,救我!”

唐王吃了一惊:“你是何人?朕当救你?”

龙王道:“臣乃长安城外泾河龙王,陛下是真龙,臣是业龙,臣因犯下天条,当被陛下贤臣魏征处斩,故来拜求,望陛下救我一救!”

唐王见它苦苦哀求,心生恻隐,便答应了它:“既是魏征处斩,朕可以救你。你放心前去。”

龙王这才放心,叩谢隐去。

唐王李世民从梦中醒转,思量龙王所托,想来想去,决定明日将魏征留在身边一日,不放他出宫门半步,应可救下那龙王。

翌日,唐王退朝之后,独留下魏征一人,宣上金銮,召入便殿,先议安邦之策,再论定国之谋,拖到巳末午初时候,见魏征有些坐立不安,唐王暗笑,又命宫人取过棋枰,要与魏征纹枰论道,魏征不敢不应,只能谢了恩,与唐王对弈。

魏征棋力高强,唐王本意却只是拖延时辰,厮杀至中盘,唐王已呈败象,不由低头陷入长考,待到唐王拈子落枰,再抬头望向魏征,魏丞相却已伏在案头,呼呼酣睡。唐王笑曰:“贤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劳,创立江山之力倦。”

唐王任其盹睡,更不呼唤,眼见午时三刻已至,想那泾河龙王,应已逃过一劫。

忽而伏案之魏征,额前汗珠密布,神情微有焦躁,唐王恐因天热,心疼贤臣,便亲自为魏征打扇,凉风徐来,魏征密汗顿收,睡得甚是沉稳。

突闻朝门外有人大呼小叫,唐王起身观看,却是徐茂功,秦叔宝等人,秦叔宝手中提有一物,见唐王在此,便将那东西掷在地上,那东西滚到唐王脚边,竟是一个血淋淋的龙头!那龙头须发戟张,一双眼还未闭合,正正瞪着唐王。唐王吓得后退,惊问:“此乃何物?”秦叔宝答道:“千步廊南,十字街头,云端里落下这颗龙头,微臣不敢不奏!”

魏征被喧闹声惊醒,步至唐王身边,俯伏在地道:“臣该万死!适才晕困,不知所为,望陛下恕臣慢君之罪。”

唐王道:“卿有何慢罪?且起来,但看这龙头,却是何说?”魏征仍伏在地,并未起身,说道:“此龙是臣适才梦中所斩!”

唐王闻言大惊:“贤卿困睡,并未见动身,更无刀兵,如何斩却此龙?”

魏征答道:“此龙犯下天条,当被臣于今日处斩,臣虽身在君前对局,却梦离陛下驾云提剑追斩此龙,谁知孽龙仓皇逃窜,一时竟追不上,臣正心中焦躁,幸有陛下为臣打扇,借那三扇凉风,臣撩衣进步追上孽龙,手执霜锋一举斩下龙头,那龙头就此滚落虚空。”

唐王心中一时悲喜不一,喜者,有魏征如此能人豪杰相助,江山岂有不稳之理。悲者,梦中曾许救龙,岂知竟致遭诛,魏征更是借自己三扇凉风之力才斩了龙王。无奈,唐王强打精神赏了魏征,众人散去。入夜二更时分,唐王竟听闻宫门外有凄惨号泣之声,惊恐之余,唐王朦胧睡去,谁知梦中那无头的泾河龙王,提着血淋淋的首级,扑到唐王身边,擒住其手直呼其名:“李世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亏你允诺救我,不救也罢,怎还助那魏征追斩我?快快出来!与我到阎王处说理!”

唐王有口难言,惊的汗流遍体,怎也挣不脱龙王纠缠,大叫一声有鬼,方从梦中醒转。至此连续几日,唐王夜夜被龙王鬼魂惊扰,竟落下脉弱体虚之症。

唐王病重,鄂国公尉迟恭与护国公秦叔宝入宫探视,得知寝宫门外,入夜就抛砖弄瓦,鬼魅呼号。二将军劝慰唐王,秦叔宝道:“陛下宽心,今晚臣与敬德把守宫门,看有甚么鬼祟。”唐王准奏,二人谢恩而出。

当日晚,两位将军各取披挂穿戴整齐,金盔银甲,威风凛凛,持剑举斧在宫门外把守。一夜间,竟再无半点响动,唐王因此安寝无事。

虽有二位将军把守,皇宫清静了几日,但唐王终究不忍二将辛苦,为难两人夜夜守候,便寻那丹青妙手,将尉迟恭秦叔宝披挂在身的真容绘于宫门之上,前宫门从此夜间无事。而两位将军的威风仪容,就成了民间流传至今的门神。

因为先有泾河龙王向唐太宗求情,不要让魏征斩了自己,但唐太宗和魏征下棋的时候魏征在梦中把泾河龙王斩了,所以后来泾河龙王向唐太宗托梦,结果导致了唐太宗被吓得魂入阴间,但阳寿未到所以又还魂了,后来就大兴佛法,但佛经不全,后来才有了去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袁守诚后来没出现过。

第六章打死我也不说

陈九斤打量着课卦摊上年纪约过了六旬鹤发童颜的老头,只见那老头身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衫,双眼闭着正在树荫下打盹。这种天气陈九斤只穿罗裙都觉的十分的炎热。那老头一身粗布长衫竟然是没有一丝汗意,真乃是神仙啊。卦摊桌上焚着一炉香,清烟袅袅。桌子中央是一方黄石砚压着一叠安徽宣城的宣纸,砚上搁着湖州的毛笔。毛笔的边上是两个磨的发亮的八卦。八卦上叠放了两片龟壳。龟壳旁是一把紫砂茶壶,一方汗巾,一把折扇。桌子两角上一边是本《周易》,另一角上放了一个签筒等物。

陈九斤轻声的走到袁半仙的课卦摊前尚未开口说话,那打盹中的老头突然说道:“这位大嫂是来问家中出了那点事吧?”陈九斤奇怪了,这个袁半仙一直的眼睛是没有睁开过啊,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来问卦的啊?但是陈九斤也是看过风浪的人,笑着说道:“先生怎么知道我是来问家中的事啊。”

袁半仙仍然是闭着眼睛说道:“凡事只可直中取,千万莫要曲中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陈九斤这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临安城里袁半仙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袁半仙本名叫袁彦宜字双乾,今年六十二岁了,临安城中都称他为袁半仙,真名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了。他还真是袁守城的十九代传人,这课卦算卜之术向来是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位,所以到了南宋袁门一脉算卦相面的也就只剩下这位袁彦宜了。在临安城中摆了三十多年的课卦摊子了。原来在三清观门前有着四个课卦的摊子,可是唯独这袁半仙的课卦摊子最为灵验,其他的三个算命先生不得不另谋他地了。

算卜课卦有人总是不相信认为那是蒙人的,虽然说算卦的人要善于查言观色,但有一半还是要有真本事的,像一般来占卜问卦的人大多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没人愿意顺风顺水的时候去算命的。要是来的人中一脸愁容的男的大多是来问前程的,女的大多是来问姻缘的,象今日的陈九斤,袁半仙在打盹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了。满面是风尘仆仆之色,罗裙后背有着汗渍,无马无轿,嘴边还油光光的,那必定是在路上吃的干粮一定赶了不少的路而且家境也不是很富裕的人,象这样的人多半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是家里有人病了就是因为钱财之事来占卜问卦的。

陈九斤坐到课卦摊上一张太师椅上问道:“不知道先生可有明路指引?”

袁半仙看着陈九斤道:“大嫂是想先测字还是卜卦呢?”

陈九斤说道:“我既不想测字也不想卜卦,我只想问先生做不做三不问?”这三不问说是给人下诅咒摄人魂魄也叫扎纸人。只要知道对方得名字和生辰八字还要有对方的毛发或者指甲之物就可以施术了。

因为做这种事伤阴德,施术之人会折阳寿,做摄魂术不能去问花钱施术之人的名字,不能去问被施术苦主的事,不能去问花钱的人和苦主的原委。所以就被叫做三不问。中国道教对于人的灵魂说法。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那个袁半仙听得陈九斤说要给人下诅咒先是一愣然后摇头摆手说道:“大嫂,这三不问仍是有损阴德之事,还是请大嫂尊步移驾,老朽行卦三十余年从未做过这摄魂之术。”

陈九斤笑着道:“原来临安城中半仙也是徒有虚名,竟然也有不会之事。哈哈。”

袁半仙被陈九斤奚落的脸成了猪肝色,摆摊算卦的人最怕人说自己徒有虚名那和砸摊子没有什么区别,想自己从三岁起学占卜麻衣,周易无所不精。没想到今日被一妇人取笑气的手指着陈九斤“你…你…你……。”

“你什么你啊,早知道袁半仙不会做那三不问之事,我还不如随便找了算命先生啊。”

袁半仙的肺都气炸了:“袁老儿还是奉劝这位大嫂莫要去做着伤天害理之事,做这摄魂之术那是会要折寿的日后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会有报应的。”

陈九斤听了袁半仙的话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忙改口说道:“我只是试试你罢了,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说

那么的忠厚。想请先生为我算个八字。”

陈九斤的心思袁半仙岂会不知轻哼了一声,取过纸笔问交给了陈九斤要她写下要算之人名字和生辰八字。陈九斤在纸上写下了陈梦生和绍兴二十年七月十四正午时,写完交到了袁半仙的手里。袁半仙掐指一算眉头一蹙口里“啊”的一声惊呼。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袁半仙不语一脸的肃穆,从桌上拿起了蓍草和三枚铜钱放于手心。双手合扣,然后晃动手中的铜钱并撒手落下,那三枚铜钱落到桌上滴溜乱转,在铜钱就要停止不动时,平白无故的从三清观里刮出了一阵大风只吹桌案上的三枚铜钱又激转起来。

袁半仙面似沉水的看着这三枚铜钱慢慢的停下来,停定之后三枚铜钱竟然是排成了一字而且三枚铜钱都是带字的正面朝西竖立在桌子上。

陈九斤虽说不懂爻卦,但是三枚铜钱排成了一条线还个个竖立着,这种怪事真是闻所未闻,不由的道:“先生此卦何解?”

袁半仙刚才掐指算陈梦生的生辰八字时就已经算出了陈梦生的前世今生,只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又起了金钱卦。三枚铜钱都被三清观里一阵奇风吹的竖着。在自己行卦五十多年中从来是遇上过,在六十四卦象中也不曾有过这等奇卦,自己所算出的都是真的,三清观的天尊是在给自己的警告。

“大嫂,此卦不可说。”袁半仙沉思了很久才对陈九斤答道。

“先生这话叫人费解了,我又不是不给你银子,为何是不可说。”

“大嫂,举头三尺有神灵,此卦是天机之卦,就算是打死我也实不可说。”

“你这个欺世盗名的老骗子,还说什么洞查三世事,简单如同放屁。”陈九斤越骂越大声把周围摆摊的人都惊动了。不大的工夫袁半仙的课卦摊子被挤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那袁半仙双目紧闭任由那陈九斤漫骂一言不发。围观的人都纳闷了,袁半仙在临安城也算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今天这是怎么了?陈九斤不依不饶的对着围观依人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慕名远到而来问卦,哪知道这厮除了会装聋作哑。什么袁守诚后人狗屁不如。”那陈九斤将写有袁半仙的幡给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烂。

袁半仙张开眼睛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说完话袁半仙抓起桌上的黄石砚往自己的脑门上砸去。陈九斤一看那袁半仙宁愿死都不肯说,怕惹上人命官司,脚底一抹油溜了。旁人七手八脚的救助袁半仙也无人去管那陈九斤。

那袁半仙被众人救醒后,只往自己的脑门上抹了一把香灰跌跌撞撞的向三清观走去…

三清观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袁半仙跪在蒲团之上口中喃喃自语道:“凡人袁彦宜无意窥得天机,今日里那妇人绝非善类,若是让她知晓那陈梦生是元始天尊之徒孙必遭其毒手。从今以后袁彦宜不再课卦。”叩首完了后,回到自己的摊上把玉龟摔了,把签筒砸了……,围观的人一脸惊鄂的看着袁半仙飘然而去。从此之后再无袁半仙的音信了。

第七章所托非人

陈梦生刚过了三周岁不久,绍兴廿五年(年)。一代奸臣秦桧病重,他又策划让其子接替相位,被高宗否决,不久就一命呜呼。临安城中百姓无不称快,只因为绍兴十一年八月,高宗和秦桧派人向金求和,金兀术要求“必先杀岳飞,方可议和”。秦桧乃诬岳飞谋反,将其下狱。年(绍兴十一年)1月27日(农历12月29日),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岳飞毒死于临安风波亭,是年岳飞仅三十九岁。其子岳云及部将张宪也同时被害。《绍兴和议》立刻实现,宋高宗生父徽宗的灵柩和生母韦氏本人被送回南宋,二月宋割地称臣,金使来册封。举国上下无不扼腕叹惜,默默的纪念这位一生精忠报国的抗金名将,痛骂秦桧。

同年十月,陈梦生其母田氏也因生病撒手西去。陈有福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儿子拉扯大,到了陈梦生十五岁时,那陈梦生已经是长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七十岁的陈有福看着身高八尺的儿子满是欢喜,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陈梦生他不喜欢读书,早些年送他去私塾,上学第一天竟然把先生给打了。七岁那年陈梦生就已经是长的三大五粗了,手能提五十斤之物。私塾的先生就是陈家庄里的秀才。秀才在上面教着四书五经,陈梦生在下面呼呼大睡。成秀才提起戒尺走到了陈梦生面前。“啪,啪,啪”手心挨了打,要是别的小孩哭过也就罢了,可是那陈梦生才不管呢,对着陈秀才一推手那陈秀才半天没起来。陈秀才说是此子是天生的离经叛道无可救药。无奈之下陈有福就带陈梦生回家种地务农了,没想到这小子两膀有力,拉个百来斤的铁犁跟玩似的,地里所有的活陈梦生一人就能解决了。

这日,陈梦生就像往常一样下地去了家中只留着陈有福一人住着拐杖在院里晒着太阳。院门“啪啪”传来了砸门声,桂花嫂打门进了院,都说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近邻。这陈有福这家天天有人来串个门子聊个家常什么的,自己的堂弟陈有贵倒也是常常的来。

“有福大叔啊,给你道喜了。”

陈有福虽说是年纪大了但还是耳聪目明,就是因为挑了十多年的货郎担子把腰压的佝偻了。笑道:“挂花嫂,这喜从何来啊?”

“他大叔啊,我想给我那梦生大侄子说门亲,我那远方妹子的小女儿,今年一十三了,姓杨乳名叫金莲。长的是如花似玉,家境也富裕是个好人家,不知道有福大叔的意下如何?”

陈有福倒也不是不想着陈梦生的终身大事,只是老头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寻常人怕给他找个媳妇反而将来会误了陈梦生,所以一直也不着急给陈梦生托媒说亲。心想:十五年都过了,今日桂花嫂来提亲,也许是个好事。

“有劳桂花婶费心,我问过青竹再给桂花婶回复。你看成吗?”

“成啊,有福大叔那我明日再来听你回音啊。”于是两人闲聊了会儿桂花婶告辞回家了。

夜里,父子俩喝着酒,吃着饭。陈有福就把桂花婶提亲之事说了,陈梦生也倒是无所谓听凭陈有福安排,吃过饭陈梦生拾掇了碗筷。父子俩各回房间休息去了。

陈有福在睡梦之中听见有房中有仙乐飘飘,只见有一人头顶乌纱,腰围犀角。手擎牙笏,身着络袍。脚踏一双粉底靴,登云促雾,怀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鬓发蓬松飘耳上,胡须飞舞绕腮旁。来人口中喊道:“善男陈有福,我乃是阴律司判官崔珏。陈善人你阳寿已至,念你行善积德。如今在那西岳华山正缺一名山神,三日后命你上任。”

陈有福正要去问判官崔珏,可是梦却醒了。房里只有四面墙,哪有什么判官崔珏啊。陈有福明白了自己的性命就剩下三天了,没想到自己死后还竟然会做神仙。心里倒是暗喜,只有放心不下陈梦生,一夜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天色将明时才昏昏睡去。尘世间的人但凡是做了好事都想鬼神知道,做了坏事都想鬼神不知道,这也太让鬼神们为难了。

鸡叫三遍后,陈家庄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各种忙活了,该下地的下地,该做买卖的做买卖去了。陈梦生穿上了对襟大衣去外屋做了点烙饼,一看爹还尚未起来就自己吃完下地去了。天光大亮陈有福才起得身来,也没有吃早饭,径直住着拐杖出了门急匆匆的赶往堂弟陈有贵家。

“梆,梆,梆”陈有贵家门紧锁,半日之后才听得房中有人出来开门,打眼一看是弟媳陈九斤。“哎呦,大哥今日怎么这么有空啊,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陈有福知道自己的堂弟是个常不在家的人,所以很少来堂弟的家。

“有贵在家吗?”

“那个死人啊,也不知道现在在外面赌钱还是喝酒啊,都两天没回来了。大哥有什么事吗?”

“那弟媳务必三天之内找他回来,我有要事找他。”说完话,住着拐杖回去了。

其实这陈有贵这夫妻俩这些年来,倒也一直没闲着。当年那陈九斤被袁半仙碰壁之后,四处的找过几个和尚道士,有能耐的和尚道士一算,转头就走。也有几个不知深浅的帮着陈有贵夫妻俩扎了陈梦生的小人,可是那陈梦生仍然活的好好的。陈有贵夫妻也就不再相信和尚道士了,那陈梦生是一点都不知道。

陈有福回到家里,桂花婶倒是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一看见陈有福回家了,脸笑的跟朵花似的。“他大叔,那事你跟大侄子说了吗?”

陈有福道:“说了,说了。但凭桂花婶做主吧。”

“那敢情好,他大叔啊,这是我家金莲的生辰八字,青竹这孩子是我接生的,生辰八字我知道。早些时候我都叫陈秀才看过了,他说八字陪。”那陈秀才就是陈家庄私塾的先生,也就是被陈梦生打过的那个倒霉蛋。他哪懂生辰八字披卦啊。但是死要面子拿起两人的生辰八字,假模假样的看了一会,想起那陈梦生让自己成了陈家庄的好几年的笑料,最后点头晃脑的说了句“呸”。

就在这时候,陈有贵夫妻俩来了。那陈有贵是一宿没睡刚回家会被陈九斤赶到陈有福的家里。桂花婶一看是他们夫妻来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那夫妻在陈家庄的名声实在是太次了,没人愿意搭理他们。陈有福送桂花婶出了院门。

“大哥,什么事啊?那老娘们又是来干嘛啊?”

“那桂花婶给你侄子提了门亲,过几年等那女娃过了十五就娶进门来。来兄弟弟媳进屋,大哥有事托你。”

三人进屋后,陈有福关上了屋门。“大哥的年纪是越来越大了,唯一就是放心不下小儿青竹。大哥想把青竹托付与你。”说完话陈有福拄拐进了里屋。

陈有贵夫妻俩在外屋一阵对视,心想:这是打瞌睡天上掉枕头啊。

陈有福从里屋拿出一个瓦罐。陈有贵夫妻俩一估摸这大概就是大哥的积蓄了吧,心里一阵暗暗惊喜。陈有福把瓦罐交给了堂弟手里:“有劳贤弟代我保管这只瓦罐,等到青竹成亲之日,把这东西交给他。”

“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竹青是你的儿子也是我们的侄子呀,我们哪能不管他啊。再说啦,大哥你的身体装如牛啊。”陈九斤说是这么说,可是眼睛就没离开过瓦罐。

兄弟俩聊了会儿,就和陈九斤就抱着瓦罐乐颠颠的回家了。回到家中闭门关窗,把那瓦罐放在桌上,瓦罐以红绫封口。陈九斤一把扯掉了红绫,瓦罐之内有着一封书信。陈有贵拆信一看,信是陈有福写给陈梦生的:吾儿青竹见字如父,父有一心事未了,生前所欠之债由我儿替父偿还。愿吾儿善媳妇,遇事三思而行。

陈有贵看完信将瓦罐里的东西都倒在了桌子上,夫妻俩都大吃了一惊。

第八章歹毒心肠

瓦罐里只有三亩田地的地契和陈有福房屋的房契,还有一本厚厚的帐本,一个锦帕包着的小包。陈有贵夫妻心里一阵欣喜,翻开帐本一看两个人都傻眼了。账本上写着:青竹周岁人情帐本,陈铁匠鸡一只未还,陈大姑铜铁一百文未还,朱大婶银长命锁一把未还……,陈有贵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厚厚的一本帐本除了写了些鸡毛蒜皮的人情欠帐外什么都没写。陈九斤拿起了最后的那块锦帕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二十五两碎银子。

陈有贵夫妻俩开始琢磨了。“你说大哥他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就多了这么点积蓄,你信吗?”

陈九斤想了会回答道:“我觉得这里有蹊跷,你想啊大哥他好端端把这些交给咱们干嘛呀?”

“我也觉得不大对。”

“依我看啊,这是大哥在试我们。这田契,房契知道我们拿着也没用,余其他死后我们去争这份产业,他还倒不如现在就放在我们这里。街坊邻里的都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陈有福要我们保管的,好叫我们不能去争了。”

“有道理,老婆高明啊,那我们怎么办啊?。”

“我想大哥一定把存货都给了陈梦生了,给我们保管的东西是那老头做给人看的,这就叫那什么明修什么道,暗渡陈仓。我们只要对那陈梦生先好点,我就还不信套不出陈梦生。”

“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傻小子,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哪会套不出呢?”

夜色静静的笼罩在陈家庄上,陈梦生正在听陈有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过去的往事,从挑货郎担与田氏相遇到成亲生下陈梦生,一直说到戍时。

“爹,你今天是怎么了?”

“青竹啊,人活百岁终有一死,为父今年都已经七十了。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别看你人长的高高大大,可毕竟才十五啊。我在你二叔那里存了些银子,也够你成亲度日之用了。”

“爹,你说这些做甚?”陈梦生不解的问着陈有福。

“儿啊,往后要是有了难处你多多的去问问你二叔,虽说你二叔好赌,但是自己家的人总会有个照顾。还要啊,日后你要是成了亲一定要把你的那倔脾气好好改改,外屋门上所挂的降魔尺不论你走到哪里都要随身带着。切记切记……”陈梦生对挂在外屋的那把降魔尺是多次问过其父了,可是陈有福每次都不说。

“爹,那降魔尺究竟有何用处?”

“青竹啊,这个爹不能说。你只要知道那降魔尺是仙家的宝贝,等以后你就知道了。”陈有福又从自己的床头掏出了二两多碎银,几吊铜钱放在桌上。

“眼下农忙已毕,你到年关了把家里的鸡蛋拿出去卖了,人要勤莫要跟人学坏。”

“爹,孩儿记住了,今日爹怎么了?”

陈有福道:“两天之后我就能见着你娘了。”

“啊……?”陈梦生大吃了一惊。陈有福便把昨晚判官崔钰托梦之事告诉了陈梦生。

“儿啊,你别难过。这是好事啊。好了你去休息吧。呵呵。”

虽说是要死后能成神仙,可是陈梦生还是悲伤不已,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陈梦生从鸡窝中摸出两个蛋煮了,端到陈有福房中。陈有福奇问道:“今日又非过节,怎么煮蛋吃啊?”看见两眼通红的陈梦生,也就不说什么了。吃罢早饭陈有福想要在陈家庄再转上一圈,再看看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陈梦生便掺着陈有福在庄上转了一圈。陈有福见到每个人都会寒喧那么几句……

当晚,陈有福换上了只有在年关时才穿的棉袄和陈梦生说着话,不觉中就过了子时。

这时听得院外传来鼓乐之声,只看见崔钰进的屋来。那崔钰竟先向陈梦生行礼作揖:“阴律司判官崔钰见过上仙。”

陈梦生惊讶的说:“我不姓上啊?”

崔钰微微一笑:“上仙现在还是肉胎之身,日后自当知晓。今日是你父上任华山山神之日,勿要误了吉时啊。”

陈梦生对崔钰道:“那日后我还能再我父吗?”

崔钰道:“你父乃是九世善人才修得神仙,日后上仙就算是见到你父,他也已经不认识你了啊。”这个陈梦生就不明白了。

“时辰到,陈善人我们上路吧。”崔钰道

“青竹我儿,你要多多保重啊,为父去了……”说完陈有福便气绝身亡了。“爹…爹…”陈梦生顿足大哭……

“大半夜的谁在敲门啊,报丧啊。”陈九斤被院外啪啪的砸门声给吵醒了,踢了一脚身边酣睡的陈有贵。

“起来,起来去看看谁在敲门?”陈有贵骂骂咧咧的披了件大衣,剔着鞋去了院里。

打开院门看见了身披麻布的陈梦生:”贤侄,你这是?”

“二叔啊,我父亲他走了。”

“唉哟,我那苦命的大哥啊,怎么就这么就走了啊……”陈九斤摇着两百多斤那身躯摇到了院里。

“三更半夜的,你嚎什么呢?呀,大侄子你…啊唷,大哥啊大哥,我的好大哥啊。”陈九斤一看见陈梦生一身孝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嗓门一吼开半个陈家庒都亮起了灯。

陈九斤泪流满面,哀嚎了一会转脸说道:“大侄子,你先回去,我与你二叔穿件衣服就来。”

等陈梦生一走,陈九斤关上院门拉起陈有贵进了屋说道:“老头子啊,这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你哥有钱没钱,那陈梦生必然知道,我们给他花钱,看他如何。”夫妻俩相视奸笑。

陈有贵到他大哥家中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灵堂已经在街坊四邻的帮助下布置好了,陈有福躺在被卸下的门板上,素帐幔挂,四周摆放着挽联工,陈梦生跪在灵堂向着来吊丧的人行礼。街坊邻里的照顾着这个半大的孩子,这家去帮着买香烛纸箔,那家帮着张罗着素酒席,搭棚的搭棚,借桌椅板凳的借桌板凳……基本上陈家庒的人大半的帮着陈梦生忙活。

陈有贵夫妻在灵堂嚎了一会,见旁人都不搭理自己走到了陈梦生的身边道:“贤侄啊,我大哥这辈子是苦了一世。不知道大哥的老房可有准备?”

陈梦生拭去腮边的泪道:“回二叔的话,我爹走的突然不曾有准备老房。方才陈伯已经去杨庒去取去房了。”

陈九斤听闻忙道:“就他儿子在杨庒卖的那几口薄皮棺材也能配装我大哥啊?”

陈梦生被陈九斤这一说倒也没了主意。在陈梦生身边烧纸的桂花婶接口说道:“这人都死了,管他是芦席卷身还是金棺玉椁都还不是一样啊,那陈记棺材铺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的陈伯的儿子厚道,早些时候青竹她娘走了也不是陈伯和他儿子拿来的啊。”

陈梦生想起来了,后来陈伯说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连钱都没收,陈有福生前还一直念叨这件事。

陈有贵喝道:“你这老妇鸹噪什么?我大哥那可是苦了一辈子了,临了不该享受一下吗?”

桂花婶被陈天贵数落的无话可说。

说话间,陈伯的儿子带着两个店里的伙计一路小跑着抬着一口棺材进了院。

陈伯的儿子叫陈林,原是陈家庄的木匠,因为手艺好被杨庄的寿材店杨老板看中,后来把自己的独生闺女许给了陈林。杨老板死后这陈林就成了杨庄寿材店的老板,陈林忠厚老实没几年的功夫把那寿材铺子做的是风生水起。

“有福大叔啊,小林子来晚了。”陈林行完礼上完香对陈梦生说道:“青竹兄弟啊,有福大叔这一走你可咋办啊?有福大叔生前有恩于我,若是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杨庄找我,我教你做木匠。千金易散不如一技在身啊。”陈梦生向着陈林感激的回礼言谢。

陈九斤不阴不阳的说道:“唉唷,对恩人就抬了口薄皮棺材啊?”

陈林的脸一下子被臊的通红,这口樟木头棺材在陈林的店也算的上中等的,再好的棺木是要定做的。“九斤大姐说的对,是我陈林的错。可是店里边现在最好的也就是这口了,就算是我*夜赶工也来不及在有福大叔两天出殡之日完工啊?”

陈有贵阴笑道:“哈哈,都说陈老板的寿材铺十里八村远近闻名。这不足一两银子的棺材也配给我大哥用吗?”

陈林头上的白毛汗都流下来了,原想把铺子里这口棺木用来报当年家里穷的没饭吃的时候,就是有福大叔接济了自己家的三斗米才会有今日。陈林羞愧难常说“有贵叔教训的极是,这口寿材实在难配有福大叔。”陈林叫两个伙计又把寿材抬走,两个伙计差点是没哭出来,十多里的路抬着近百斤的寿材心急火燎的跑来汗透棉衣还没干呢,老板又要……

陈梦生还没来的及说话陈林都让陈有贵给赶走了。“二叔,你这是?”

“青竹贤侄,你甭管了,我和你婶这就去临安城和大哥选口上等寿材。”陈有贵心想着:小子,你就装吧,到时看你拿不拿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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